文字狱历朝历代都有,文人因言论而获罪,或罢官免爵,或下狱受刑,不少人因此殒命,更有甚者遗祸宗族。这是典型的文化专制手段,而这一现象追根朔源竟起源于至圣先师孔子。
孔子在鲁国当了司寇之后,相当于做了司法部长,他并没有实践自己以礼治天下的主张,而是将人治手段发挥到极致。为官第七天,孔子诛杀了少正卯。他的弟子听说后很奇怪,就去问缘由。孔子说了五条“罪状”,一、心达而险,就是为人不善,用心险恶;二、行辟而坚,就是说行为怪异且顽固不化;三、言伪而辩,喜欢说谎话而且善于辩论;四、记丑而博,用博学的知识宣扬邪说;五、顺非而
泽,善于用丰富的修辞来批评对的内容。孔子说,这五条,触犯任何一条,君子都必然要杀了他,更何况少正卯占全了。在他居住的地方经常聚集很多人跟他请教,他的言论足以妖言惑众,讲歪理可以跟真理想抗衡,这是小人中的豪杰,不杀不行。这段文字记录于《荀子·宥坐》和《说苑·指武》中,如有兴趣可以随时百度,阅读原文。据马作武先生的考证,除了这两篇之外《史记》《淮南子》《尹文子》《汉书》《后汉书》《论衡》《孔子家语》《白虎通义》等文献中均记述了此事,我们需要继续探讨三个问题。
一、孔子到底杀人了没有?
汉代尊黄老过于尊孔,并没有刻意掩饰孔子杀人事件,而是为其找到一种义正辞严的解释,少正卯鼓吹奸邪之术,足以祸国乱民,作为掌权者的孔子以正义之剑诛杀妖邪。著名政治家陆贾、史学家司马迁、经学家刘安均同此说。
宋代基于尊孔的政治目的朱熹开始否认杀人事件,认为这是荀况捏造的事实,理由是子思、孟子都没讲过,所以荀子的话不可信。清代崔述认为孔子的官衔杀不了少正卯,理由是子产不能诛公孙黑。近代徐复观认为春秋时候因统一思想而杀人是没有必要的,况且孔子反对用杀人解决问题。这种翻案均是建立在主观臆想而不是客观考据之上,分别从杀人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否认事实,并把问题性质定为荀子的栽赃。
我们从翻案者所提供的线索来分析,儒家讲究“亲亲相隐,为尊者避讳”,不主动谈这件事是符合他们的行为逻辑的。但是不能因为子思、孟子等人没有把这件事写在书里,就否认更多记载此事的书籍。假设孔子真没有杀少正卯,那么是什么愿意导致战国至西汉学者众口一词的抹黑孔子?汉儒崛起也人云亦云的照搬这个故事?至于孔子的官职是否能杀了少正卯,马作武引用《左传》中大量事迹证明,以大夫诛杀大夫在春秋时有发生,以回应崔述的主观臆断。虽不能证明孔子可以杀了少正卯,确足以说明“子产不能诛公孙黑”不能构成翻案的依据。至于杀人的必要性,或许他们之间除了意见不合之外还有其他矛盾呢?
二、少正卯犯了什么事?
少正卯是否鲁国大夫,这一点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也是从事教育事业的,其观点多于孔子相悖,而且在招生问题上存在竞争关系。“门人去孔归少正卯”,““孔子之门
, 三盈三虚”。就从孔子所列五条罪状中,不难看出少正卯才华横溢。孔子弟子去听课,回来“不能知孔子之圣 ,又不能知少正
卯(之谬误)”,从这一点来看,少正卯只是自己讲自己的学问,并没有非议孔学,只是学问高深弟子们只知道两位先生讲的内容不同,却不能判读谁对谁错。
我们再看孔子给门人弟子的说辞,除了“批评”了少正卯一番之外,可有必死之罪过?在《宥坐篇》中,孔子继续说道:“是以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止,周公诛管叔,太公诛华仕,管仲诛付里乙,子产诛邓析、史付。此七子者,皆异世同心,不可不诛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斯足忧也。”异世同心,或许是少正卯不得不死的真实原因吧。
三、如何评价这件事?
《汉书》记载,司马迁的外孙杨恽因《报孙会宗书》令“宣帝见而恶之”,而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判处杨恽腰斩。曹魏末年,嵇康因写作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令权臣司马昭“闻而恶之”,而被斩于东市。这是零零散散存在于史料中的因言获罪案件。而孔子是杀人诛心的始作俑者。
朱熹第一个质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却又在《朱子语录》第一百三十卷中说:”舜去四凶,孔子诛少正卯,当初也须与他说是非。到得他自持甚高,不依圣人说话,只得去了”,可见朱熹对这件事也是存在两种说法的,一方面怀疑真实性,另外一方面按既定的事实来探寻圣人心迹。
至于后世乃至当今学者,依旧为此翻案者。言辞凿凿如王刚博士:“诛”当为诛责、责让之意,“戮之于两观之下”是指孔子在两观之下训诫、诛让少正卯,“尸于朝三日”即让少正卯“坐诸嘉石”三天。孔子以这样的方式让少正卯感到耻辱、羞愧,以使其能悔过自新。考据难以对推翻定论起到作用,便从文字解释上着手,确实是学问高到一定程度了,笔者实在是吐槽无力。儒以文乱法,在王刚的解释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汉唐儒者无一例外的认可前事,宋代儒者开始美化孔子形象将信将疑,清代儒者企图推翻此案,把孔子打造成完人形象。从文字狱发展史来看,宋代儒学兴起之后,杀人诛心之案开始增多到清代达到巅峰。在“大一统”思想下实行文化专制,排斥不同意见,禁锢文人思想,摧残知识分子,对中华民族的发展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乃亘古之理,他们包装孔子形象的同时,也包装了孔子的言论,以绑架孔夫子的形式来绑架知识分子。却不知修身之要,首在真诚。过度的美好和包装,使人们难以客观地认识历史上的孔子。圣人也有错,言论也有不足。今人读古书,尤其是要去除这种愚昧的崇拜,客观的看待历史问题,以平常心跟先师探讨学问,才能真正的做到听圣人善言,从圣人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