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地大小疯」的颠公们,如何成为荧幕宠儿-风君娱乐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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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影视剧中的疯癫形象?

作者|遥何

国产剧终于又疯了一个。

前有玱玹装疯卖傻,失控自虐,后有李同光打造暗室挂满师父的画像。昨天还沉浸在祁连离经叛道的言行、呼之欲出的情绪中,今天魏总跳迪斯科高调追求汪小姐的片段就在社交媒体出尽了风头。

没想到2024开年大剧《繁花》也闪烁着疯癫的影子。九十年代,上海黄河路上的各色人物都在忙着商战,只有魏总恋爱脑上身,又是给汪小姐跳舞,又要跟汪小姐「牵手」开公司,一跃成为黄河路上的新晋「颠公」。

当发疯打破现实壁垒,来到影视作品,这些颠公们究竟在演谁的精神状态?又缘何让观众又爱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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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天才与疯子,似乎只有一线之隔,这对影视剧中的颠公们同样适用。出圈的疯癫形象往往出自偶像剧,在快感之上原则和人设完美化倾向下,疯癫形象将「美强惨」的设定发挥到了极致。

「圣人的皮囊」。

长相清秀的流量小生挑起疯癫角色的大梁,姣好的面容和形象让其疯癫行为加上一层颜值滤镜,显得破碎动人。

在图像化、影像化的审美世界中,身体成为视觉文化的主角。偶像剧通过对疯癫形象身体外在魅力的展示满足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视觉快感,带来形象崇拜与狂欢,让观众不自觉地陶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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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让人眼前一亮的冬日现偶《脱轨》,之所以能低开高走,与男女主的高颜值和CP感有直接关联。撕漫身材比例与黑西装的搭配,不经意间推推眼镜,男主角祁连完美拿捏了「西装暴徒」这四个字,将霸总的禁欲和野性演绎的极为准确。在这种感性刺激的诱惑之下,祁连的颠公行为似乎也具有了某种爽感,拥有了被原谅的可能。

「魔鬼的心肠」。

颠公们拥有偏执阴暗、心狠手辣的特征,他们不受社会规范和价值观的束缚,表现出一种自由、反叛和挑战权威的精神。

《宁安如梦》中,说谢危是颠公最合适不过。谢危两次自杀,三次「杀」姜雪宁,为救姜雪宁毫不犹豫地剁手,他对姜雪宁复杂而疯狂的爱无人能敌。

张遮说「师徒有伦」,谢危却道「谢某无拘」。他不在意伦理纲常,不在意他人评价,只在意自身的感受与追求,比如是否与心爱之人心意相通,能否得到姜雪宁的爱。

当社会的不确定因素增加,内卷和高压成为常态,当克制与含蓄无法成为人们获取自尊与认同的有效途径,发疯就以一种非线性、非理性的姿态释放着自身的不满与挣扎。

而这种反抗的背后是对自身感受的关怀,人们倾向于寻求自我情绪的疏解与疗愈。无论是影视作品中颠公们的癫狂行为,还是互联网上的发疯文学,都证明了,癫狂,或许是依附在每个人身上的若隐若现的影子。

「不堪回首的过往」。

疯癫角色的行为常常源自于深度的心理创伤与压抑。影视剧中的颠公们往往拥有悲惨的人生经历,习惯于通过极端的言行来表达内心的痛苦和不满。只有展示出疯癫的「因」,才能让疯癫的「果」显得真实可信,惹人心疼,故而疯癫角色能够得到观众的理解与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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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如梦》谢危的疯癫源自童年的经历,他七岁就替太子去送死,父亲恨不得一箭射死他,还目睹三百男童被斩杀。《脱轨》中祁连的疯癫源自对好友的愧疚与自责,高中同学为救自己而死,成为祁连抑郁和癫狂的诱因,导致父母不得不去「篡改」他的记忆。而《繁花》中魏总的疯癫又何尝不是源于生意的不顺,他人的嘲讽,以及想要证明自己的冲动。

每一个疯癫的人,背后都潜藏着深层的不公、屈辱、压抑……它们密集地介入个体的心理空间,激烈的反抗因子在其中不断积累,终会迎来一场「中枢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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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还是疯癫,这是一个问题

个体的疯癫与自身经历相关,更与动荡不安的社会环境脱不开关系。影视、文学等艺术作品,常常借由疯人之口道出世间真理。如果我们假定的理性和正常本就值得怀疑,那么疯癫或许也意味着希望和重生。

拨开堂吉诃德荒诞可笑的外衣,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纯真善良的游侠形象,在一个贪婪肆虐的时代下以疯狂的行为守护着失落的信仰。

理性,并非在所有的情况下都是正确的。

无论是谢危、李同光还是祁连,他们所处的环境都充满了纷乱的斗争和阴谋。他们亦正亦邪,懂得运筹帷幄,利用人心,但他们的内心也拥有一片柔软和善良。与那些道貌岸然的「正常人」相比,他们的疯癫更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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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反英雄叙事模式将人物的缺陷和弱点展露出来,呈现出人性的真实和复杂,让观众更深入地理解和感受角色的内心世界与成长历程。

所谓「小人在作乱,疯子在救世」。今天的影视剧对疯癫形象复杂性格的塑造也形成了对理性中心主义的挑战,颠覆了理性的正统地位。

然而,影视剧中的疯癫形象终究要回归理性,这样的颠覆似乎还浮于表面。剧中的颠公们一边受到观众喜爱,一边被冠以「幼稚」标签。

在日常生活实践中,关于疯癫的讨论总是趋向于对其进行否认或禁闭。人们很难对疯癫形象保持一个完全积极的态度,即使这个疯癫角色并非病理学意义上的神经症,同时拥有被主流认可的外表。

从李同光、祁连这些角色引起的争议就能看出,观众对疯癫角色的态度总是充满矛盾性和分裂性的。当颠公们言他人不敢言,行他人不敢行,人们沉醉于疯癫者的勇敢与狂热。而当他们的行为超出传统价值和社会规则时,人们也会站在制高点上对他们加以审判。

「没人喜欢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一念关山》中,男主角宁远舟这样教训李同光。《宁安如梦》中,谢危身上的戾气也需要姜雪宁这样真诚和善良的人感化,帮助他反思自己的思维和行为模式,摆脱疯癫的状态。

疯癫者往往需要一个理性的人物角色使其迷途知返,恢复「正常」。归根结底,影视剧依然将疯癫放置在和理性对立的位置上,疯癫形象自身的话语权依然无法建构起来。

不是理性就是疯癫,不是稳定就是发疯,我们对情绪的认识似乎只有这两种极端状态,而没有中间值,这或许也是一个值得反思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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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癫形象创作之帆

疯癫形象的复杂性不能简单地用「对与错」「好与坏」来评价,而关于疯癫形象的创作,同样如此。

影视、戏剧、文学作品中的疯癫形象,有真疯,有佯狂,真疯如范进中举,佯狂如哈姆雷特装疯。有喜剧性的疯癫角色,如大战风车的堂吉诃德,有悲剧性的疯癫角色,如一无所有的「地下室人」。

而我们所熟知的李同光、祁连、魏总等「颠公」更像是疯癫与理性、智慧与平凡、痴狂与清醒的融合。而一旦理性与疯癫难以调和,最终驶向的就是一条人设崩塌的道路。

《一念关山》的李同光,尽管在主角们的教导下,从疯批冲动逐渐变得有责任有担当,但他对师父强烈而疯狂的爱意从未改变,可在结尾李同光却不合时宜地喊男主「师丈」。这样的转变似乎是为了表明李同光放下了对师父的感情,但因为缺乏铺垫,反而显得跳脱和出戏。从疯狂执着的爱,到理性地放手,只用了一句台词,显然太过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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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逻辑不顺,疯癫形象人设崩塌,暴露出了剧本创作的乏力。创作者们需要深入挖掘角色内心世界,合理安排角色的成长和变化,莫让颠公的行动失去逻辑的支撑,沦为纯粹的发泄发狂。

正视疯癫,肯定疯癫的价值,在疯癫与理性之间寻找中间值,或许才能让疯癫角色一以贯之。

而这一点《脱轨》的表现要更胜一筹。

当祁连遇到与自己高中暗恋的女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主江晓媛时,他的疯癫是跟着江晓媛,坚决地查明江晓媛不认自己的原因。

一旦发现女主并非他认识的江晓媛,祁连开始不顾她的感受,强行安排她的生活。这时祁连的疯癫更像一种好不容易获得的希望瞬间又被摧毁的应激反应。

然而,尽管知道女主并非他认识的江晓媛,祁连还是被她的一举一动所吸引,此时的疯癫转变为对江晓媛又狂热又克制的爱意。

最后,当一切回到原点,祁连得知江晓媛就是曾经那个江晓媛,祁连就彻底疯了,此时的疯癫是不顾一切奔向江晓媛,用尽全力守护她。

从不解、焦虑到克制、守护,疯癫的每一步都代表着人物的心理状态与情感转变。

《繁花》中的魏总同样如此,他表面是一个不靠谱的「野豁豁」,本来想在至真园大展宏图,拿下和范总的单子,没想到还是被宝总抢先,魏总一夜之间成为大众眼里的笑话,没人认可他的能力,没人真正地尊重他。可他心里也有赤诚和理想。

旁人误解汪小姐贪图便宜,魏总却坚定不移地相信她,离开27号的汪小姐招商会上无人问津,也只有魏总一个人支持她。从这一点看,魏总这个疯癫形象是鲜明且生动的,他在剧中是疯疯癫癫的「喜剧人」,更是一个努力发光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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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癫,拥有多样的表现形式,其中潜藏的是一个人的自尊和品质,是人与人之间珍贵的感情。因此,与其掩饰疯癫,审判疯癫,不如承认它,放大它,理解它。

1号结语

「人类必然会疯癫到这种地步,即不疯癫也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疯癫。」疯癫不应被理性划定为异类,也不应被创作者当作符号来消费。

疯癫与理性不是非此即彼,也不是对立冲突,在两者之间,是丰富的情感和复杂的人性。

颠公不颠,唯有癫剧执笔写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