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芳,民国五年生人,至今已98岁,老人在七十年代从江苏南京避居国外。

“跟谁说理去……我老子陈中柱是抗日将军!”这是老人儿子喝了几杯酒后的胡言乱语。他是六十年代的“志愿”援疆知青,话语间带着大漠西北的风尘与苍茫。

“快喝你的酒!”王奶奶显得有点不安。

他们的故事围绕着一个叫陈中柱的抗日将军,一个沉默无闻的抗日将军。但是这个家庭的经历却是最真实的抗战史。

将军死的悲壮。身为黄埔军校六期的高材生,陈将军被委任国民政府战地特种团第三总队少将团长,从徐州会战、台儿庄大战的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但是,在一九四一年六月,陈将军所部驻守泰州,死战不退,在几路日伪军的围攻中,激战数日,身中六弹,壮烈殉国,时年三十五岁。

敌人打扫战场时,发现了他的尸体,把头颅割下带到泰州的日军司令部。将军的无头尸体,由当地百姓用门板钉了一口棺材下葬,并插上一块写着“陈中柱将军”的木牌。后来,将军遗孀王志芳身闯日军军营要回头颅,这才重新安葬。以后,将军的事迹被谱成曲:断头将军之歌,至今镌刻在台北忠烈祠堂。

王志芳老人至今记得当时闯敌营的情景:

那一日,25岁的王志芳,身怀六甲,手中牵着6岁的大女儿,走进泰州日军司令部。

日寇南部襄吉大佐喝问(翻译):你是什么人?

“我是陈中柱将军的夫人!我来要我丈夫的头颅!”

南部襄吉大佐(翻译):陈将军的夫人?陈将军有几个夫人?

王:陈中柱将军只有我一个夫人!

南部襄吉听后默然,将王志芳带入一个房间,香案上一个大木匣里,放着一尊大口瓶,陈中柱将军的头颅被泡在药水中。拨开亲人额前的黑发,王志芳的泪水决堤而出。

南部此时脸上没有了敌意(翻译):“我们是两个国家,陈司令为他的国家,我是为我的国家。但我们敬佩他的英勇,敬佩他的精神。”

王志芳将装有陈中柱将军头颅的木匣,紧紧地捧至胸前,走出了日军司令部的大门,背后的日军齐唰唰地在给王奶奶敬礼……

讲完自己故事的王志芳老人一直在抽泣、哭泣、最后是嚎啕大哭。

“解放后我做了4年牢,我不敢说我老头是英雄啊!”

“胜利后蒋介石亲自给我批了抚恤金,五万大洋!但这解放后全是我的罪状呐!”

“我出身南京的官宦之家,和老头子的房产、三牌楼的文德坊,全部都被没收了!”

“被抓去坐牢的时,我说自己是文盲、没文化才被放出来,我怕,是真怕!猪狗不如呐,你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苦难,会让一个已在国外生活了四十年的老人还如此恐惧。抗战,不是一两个英雄人物或者伟人之间的缠斗,不是在窑洞可以谋天下的生涯,而是一个民族的战争,是无数先烈的浴血奋战、可歌可泣、气壮山河!

一个世纪的亡魂似乎仍列阵于战火未尽的云天,在等待着我们这些后人的追念与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