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集我们来讲讲《色·戒》小说的原型,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在上海滩的。
女主人公郑苹如,她曾经被称为最美女间谍,不管是不是最美,你看这几个词:美、女人、间谍。听起来就惊心动魄,很刺激。那她要刺杀的人是谁呢?叫做丁默邨,就是《色·戒》里面的易先生。
在电影里,因为易先生是梁朝伟演的,梁朝伟有点太迷人了,所以易先生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迫不得已做了汉奸,很容易引发这个莫名其妙的同情。但是回到真实的历史中,丁默邨本人,这是一个极其纯粹的卑鄙的小人。
丁默邨1921年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和中共湖南党团组织取得了联系。你没看错,他一开始是亲共的。然后到了1924年,他又加入了国民党,在国民党里面做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和戴笠不和,所以仕途就不顺了,他又转身投奔了汪精卫。你看,就他这几个转身,你就发现,这个人就非常善于叛变对吧,他不能够忠心。
那么投奔汪精卫之后,丁默邨就成立了汪伪政府的76号特工部,我们知道历史的人知道,蓝衣社对吧,那丁默邨就是这里面的一号人物。专门来看丁默邨都做过些什么,就是他带着这些特工制造了很多的血案,非常的冷酷。所以日本的记者曾经把丁默邨称为“婴儿见到他都不敢出声的恐怖主义者”。那么当时他就被起了一个外号,叫丁屠夫,就是这个人多么的冷血对吧。
那王佳芝的原型郑苹如,要刺杀的就是这么一个恶魔头子。郑苹如和王佳芝是完全不同的出身。在小说里,王佳芝身世很飘零,但郑苹如可真的不是,她简直是名媛。她的父亲是革命党人,曾经在日本留学追随过孙中山。那1928年之后 ,郑苹如一家就跟随父亲回到了上海,在复旦大学,她的爸爸担任法学教授,郑苹如可是个混血,中日混血,郑苹如的妈妈是日本的名门闺秀,而且参加了这个地下组织,抗日反战。那郑苹如,你看,精通日语,混血,上海名媛,长得美,她还上过当时特别重要的那个时尚杂志,生活方式杂志叫《良友》,她是《良友》的封面女郎。郑苹如有一个未婚夫,高大帅气,是个空军飞行员。
所以郑苹如是不折不扣的白富美,手里一把好牌。那从十三四岁开始,郑苹如因为就是跟随自己的父亲,她就待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其实是见识很多的,她可以听见一些外面听不见的秘密,然后她知道各种情报是怎么来的,一些神秘的人物,他们是怎么开会的,那这个小姑娘就观察这群人,那这群人也在观察着她。
那郑苹如是谁发现的呢?中统。中统就认为,这个女孩子是个绝佳的间谍材料,然后就向她发出邀请,说你加入我们吧,可以更好地抗日,更好地报效祖国。没有一个明确的资料可以告诉我们说,郑苹如为什么会做出决定要当间谍,只知道她顺其自然地答应了。我在想可能还是出于那种女孩子浪漫的想象,而且觉得做这件事情似乎是很刺激又很有意思,非常挑战,她没有想到很多严重的后果。但是郑苹如在加入到这个间谍组织里面之后,她的工作是非常出色的,她获得很多情报,最重要的就是汪精卫要叛国。
1938年底,汪精卫即将叛逃越南,这个消息是谁先知道的?就是间谍郑苹如,她立即就给重庆发了一封加急电报,就是成为了预报汪精卫叛国的第一人。但是当时大家都小看了她,认为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你怎么可能得知这么重要的情报。事实证明,郑苹如是准确的,所以她非常出色。
到了1939年的时候,就是有资料,我们看到说郑苹如的未婚夫在香港给她写了两次信,说你到香港来,我们结婚,就是不希望她再趟浑水了。但是郑苹如怎么说呢?她说胜利之后我们就结婚。她推迟了婚期,就在她回复未婚夫不久,她接受了一个特殊的任务,这个任务就是刺杀丁默邨,也就是这个任务,让她和未婚夫之间的约定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郑苹如去做刺杀丁默邨的诱饵,去使这个美人计,原因有两点。
第一,丁默邨非常好色。第二,丁默邨曾经担任过郑苹如的校长,所以你看,两个人是可以搭得上线的,可以念旧的。
就在郑苹如接近丁默邨之后,其实发起了好几次刺杀。她接近丁默邨很容易,因为郑苹如在上海滩上,那也是鼎鼎有名的上海名媛,所以他们很多这个社交圈都是重叠的。那么第一次刺杀,郑苹如就出面邀请丁默邨到自己的家里面做客,然后中统的人就埋伏在后门。结果这天晚上,两个人约会回来,丁默邨就开着他自己的那个黑色的雪铁龙轿车,就缓缓地停在郑苹如的家门口。那么郑苹如就邀请他说,你上去喝一杯。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丁默邨是直觉呢,还是警惕呢,还是确实事出有因呢,他就说自己有事,没有下车。不管郑苹如怎么邀请,就没有上楼,所以这第一次刺杀埋伏好了,没有实施。
第二次就来了。那第二次的这个刺杀,就和《色·戒》里写的差不多。郑苹如说亲爱的,我要你给我买东西,买买买,买什么呢?不是鸽子蛋,是貂皮大衣,也很昂贵对吧。她就拉着丁默邨去西伯利亚皮货行,就是这个西伯利亚皮货店,现在在上海还有,在《色·戒》里面,那个街景也出现过。
那么就在皮草店的外面埋伏好了中统的人,但是跟《色·戒》里面不同的是什么,郑平茹绝对没有临时叛变,临时心软,临时恋爱脑放走了丁默邨,就是郑平茹所有的计划都很周密,然后也都进行了,但是她的猪队友实在是太不给力了。
当时中统埋伏了两个枪手,这两个枪手就在那皮草行外面,就瞄准了丁默邨,如果嘣一枪把丁默邨打死了,这个历史就改写了。可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呢?那个玻璃反光,然后两个枪手就特别的白痴,始终没有办法瞄准丁默邨,他就靠那个窗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反复的朝里面看,结果丁默邨就发现了外面有埋伏,就暴露了。丁默邨正在挑皮草,忽然掏出了一叠钞票扔在桌子上,说你自己挑吧,我先走了。然后飞奔逃跑,就和易先生逃跑的状况一样的,切咔嚓地走了,那外面的枪手就没打着。
但这个时候你们想想,郑平茹难道不暴露吗?就是显然已经暴露了,就知道她是西施,是个间谍,但是郑平茹怎么办呢?她还决定背水一战。我觉得其实有的时候也是没办法,就是丁默邨知道了你是美人计,你来刺杀我,那你跑得掉吗?你跑得掉你的家人跑得掉吗?家人跑得掉,你还有这么多朋友,怎么办呢?所以郑平茹并没有逃跑,她就怀里揣着一个手枪,勃朗宁手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第三次约丁默邨出来,说我们约会一起过圣诞,她想在约会的时候自己亲自下手,刺杀丁默邨。就是这一次她就被抓了,就被捕了。
被抓了之后,大家在审判,审判这个小姑娘,才20岁。不管怎么审,郑平茹一口咬定这是情杀,因为丁默邨跟我好,然后他又劈腿跟别的女人好,所以我嫉妒,我就雇了凶手要杀他。也就因为这样,有一度那个报纸上就把郑平茹描写成一个交际花,因为迷恋上了汉奸,所以最后丢了性命,当然这是非常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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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40年的2月,就一辆车驶向上海的郊外,目的地是荒野,那里有一个已经挖好的深坑,到了那,郑平茹就被拖下车,这个时候她多大呢?22岁,她是被枪决的,要杀她的特务把她拉下车的时候,你说这个姑娘不怕吗?她怕,她已经哭花了脸。然后临死的时候,郑苹茹就把脸擦干净,她不哭了,她就很镇定地对着那个刽子手说,说你帮帮忙,打得准一点,不要把我弄得一塌糊涂。
三声枪响,世间从此没有郑平茹这个人了。
所以听了这个故事的历史真相,我们就知道,郑平茹当然不是《色·戒》中为情所困的王佳芝。那么在50年代,张爱玲从自己当时的恋人胡兰成口中听到了这个故事,然后张爱玲就一直把它放在自己的心里,最后写下了《色·戒》,然后李安又把它搬上了大屏幕,让很多的人都知道了《色·戒》。
那么如果回到郑苹如的现场去,对于她的结局有一个说法,是说丁默邨原本是不想杀郑苹如的,毕竟他还有点怜香惜玉,想要留这个女人一条活路,但是谁不同意呢?太太们,76号特工部的太太们,主张杀一儆百。就她们早就恨透了这些小妖精老来招惹自己家的男人,然后又借着这个刺杀的理由,就是一定要把郑苹如杀掉。所以有一个笔录,叫《审讯汪伪汉奸笔录》,这一份资料,里面就有记载,是郑苹如的弟弟说过的一句话,说:“丁逆之妻,”丁默邨的妻子,“李士群之妻,吴四宝之妻,”就这些太太们,“均主张将我姐处死。”所以这个郑苹如就被杀害了。那丁逆指的丁默邨,李士群是76号特工部的2号人物,那吴四宝是警卫队长,好多人现在已经不知道了这些人到底是谁,但这里面有一个细节特别有意思。
吴四宝的老婆还挺有名的,叫作佘爱珍,我给大家捋一条故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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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胡兰成认识了张爱玲,1947年张爱玲给胡兰成写了分手信,给了胡兰成30万稿费,从此一刀两断。
1950年张爱玲30岁,她想起胡兰成曾经给她讲过的郑苹如的故事,她就以这个故事为原型,她开始动笔写《色·戒》,这个故事写了27年。
那么1954年,张爱玲在断断续续地写《色·戒》,那吴四宝的老婆佘爱珍逃到了日本,她也是身背着汉奸的骂名。她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胡兰成,他们两个在日本重逢结了婚。
就到这里,《色·戒》的三个版本,历史意味深长,细节惊心动魄,故事值得反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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