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晚的新疆喀什分会场上,迪丽热巴领衔亮相,舞蹈曼妙轻灵,裙摆和发辫随着舞步飞扬,如同绽放的火红石榴花。
喀什飘雪的冬天,那样鲜活旺盛的美丽和生命力穿透严寒、击中了无数观众的心,一时间,网络涌现大量关于新疆风情和传统文化的讨论,包括她穿的艾德莱斯裙和扎染工艺、石榴红头纱、马甲上的石榴花刺绣,都有着不俗的热度。榴花似火,来自新疆的这抹红远至海外。
当美丽不再局限于外表,而是具备广泛的社会意义和文化属性,美的维度就更加宽阔,也更有力量。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家乡表演节目、展现独特的风土人情,迪丽热巴觉得很荣幸,她在微博写道,“新疆是个好地方,欢迎大家常来玩儿。”
去年《花儿与少年丝路季》录制结束后,迪丽热巴回了一次新疆。故乡是她叙述中极富温情的一个主题,很多记忆都由丰富的颜色和气味串联:乌鲁木齐冬天的烟火气、清晨街上铲雪的清脆声响、墨绿色的报刊亭和五块钱一本的杂志、绵延无际的阿尔泰山和天山山脉,还有那拉提大草原如同海洋般辽阔的绿意。
尽管常年在外工作,孩提时代的那些碎片却都牢固保存着,连同四季风物、阴晴雨雪。她记得,爸爸的老家在伊犁,小时候放假就会被带去那里待一阵子,山脉和草原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开阔地貌中盘旋着风声,自由得甚至令人心生孤独。
“地方太大了,好像天地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但那样的风吹过来又很舒服。我现在还会特意去找白噪音来听,铲雪和风吹的声音都可以使我安睡。”
“慢慢来,谁都是第一次活”
在春晚《舞乐新疆》那一支热烈的舞之前,迪丽热巴还有另一个关于石榴花的印象,电视剧《阿娜尔罕》。 这是她人生第一部电视剧,首播于 2013 年,女主角阿娜尔罕的名字在维语里是“石榴花”的意思。 去年是这部剧播出十周年。
“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可以拿来仔细回顾呢,感觉真的很神奇。”仿佛看了一段蒙太奇,她感叹时光的迅捷,以及表演带来的丰富体验。
“其实我最开始意识到这个剧已经播出十年的时候,完全没有自己参与的实感,也没有觉得这个角色是我本人,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看表演细节,包括幕后的一些事。”
阿娜尔罕是一个曾经遭受迫害的维族少女,拍摄中有很多条件艰苦的戏份。回头去看,迪丽热巴觉得这正是做演员的有趣之处,“这是我第一次主演电视剧,很多细节都历历在目,那时候很开心,没觉得有什么辛苦。被鞭子打到,或者其他什么折磨,我可以跳脱出来,客观看待这是角色在受苦,但并不是我本人。所以为什么想做演员呢?因为很享受这个慢慢成为角色的过程,把我自己和角色分开来看,我可以成为她、表达她、讲述她的故事,同时又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十几岁品尝过表演的滋味后,迪丽热巴更为专注地投入其中。艺术作品中的十年可能只是一句台词、一个镜头,甚至一瞬间,但在现实生活里,却是脚踏实地的点滴汇聚。
“作为演员,很多体会都是在为角色服务储备,痛苦和快乐在某种程度上没有分别,都作为经验保存,慢慢习以为常,”这几年来,她明显觉得自己愈发平和、包容,“回看不同阶段的作品,就像用慈母的心态去回顾以前忐忑不安的小小的自己,也希望接下来能有所突破,带来坚定有力的作品。”
新疆是地理层面的故乡,在精神上,迪丽热巴无比珍视自己作为表演系的学生在上戏度过的时光。最初接触表演的热忱,求学中的充实安定,这些都和上戏紧密相连。
“我之前也和朋友讲过,在上海我出去散步,总是莫名其妙就走到上戏,其实也没有明确的目的性,就是走着走着,一抬头,哎我怎么又回学校了?可能在我潜意识里,学习表演是令我安心的,这段经历给我一种明确的安全感。”
过去一年,迪丽热巴获得了更多安定的能量,电视剧《公诉》和《安乐传》的播出,《花儿与少年丝路季》的旅行,包括一些自由支配的时间带来更多松弛,生活和工作稳步向前。
不过,她也坦言,很多时候难免有一些不可控的变数,过去会因此焦虑,现在则是在莫测的未知里尽量让自己充实,做更多的事,汲取来自生活的养分——尽管有好有坏,但随着年岁增长,她多了几分从容和笃定。
面对世界,当前的迪丽热巴似乎突破了某种牢不可破的束缚,开始根据自已的意志和心意去重新构建秩序,“这段时间我反而有种重启的感觉,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做呢,我也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这样做。包括很多在二十出头时没想明白的问题,慢慢有了回答,然后涌现出三十多岁的新的问题,我相信自己到四十岁也会有同样的过程,可能每个十年的开端和结束都在答疑解惑,区别是,现在的我不会那么慌乱了。”
她笑了笑,补充道,“慢慢来吧,谁都是第一次活,只要往前走下去,时间一定会给出答案。”
可以热闹,也可以孤独
在表演和综艺节目中,迪丽热巴呈现出明显的反差,这些鲜明的对照被观众讨论、分析,总结出不同的评价。而在她本人看来,所有真实的表现都是客观合理的,无论是她、亦或是相同性格的群体,都应当保有坦然做回自己的勇气。 既能享受集体活动的热闹,也能享受一个人的安静孤独,“自己觉得舒服就好。 ”
三十岁之后,迪丽热巴在很多场合都被问过关于时间和年纪的问题。时间流逝是必然的规律,谁都无法违背,对此,她表现得更为轻快,更向往阅历和经验的累积,而不是平白焦虑。
“我妈妈以前和我讲,要是我能重新变成小孩,让她再养育一遍该多好。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哈哈哈,”说着说着,她笑起来,“我好不容易才长到今天呢,每一件事都尽了全部努力,才不要回头重来一遍。”
拍摄那天的主题是纯白的空灵之境,迪丽热巴的妆造比较复杂,以契合整个氛围的安静纯粹。我们顺势聊到新疆的雪、以及四季的变化,她的叙述中有种动人的故事感,好像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昨天。
“乌鲁木齐的冬天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下过雪是带着冷意的清新,吸一口会打个激灵。早上街边还会有铲雪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脆生生的,小时候总把我吵醒,但现在我用来做白噪音了,每晚睡前想象自己躺在老家的被窝里,听着铲雪声放松下来,很安心。”
有时下着雪,和同学结伴回家,路过报刊亭就扎进去,选喜欢的杂志,她笑道,“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可喜欢星座运势的书了,还有短篇的文摘故事。每天从学校出来,路过墨绿色的报刊亭,老板都认识我了,很客气,大概每个月 10 号还是几号还会提醒有新的杂志到了,我买上书和小吃,高高兴兴回家去看。”
到了夏天放暑假,她就跟着爸爸去伊犁。小时候根本不会欣赏辽阔的山水,“太孤单了,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那时也不懂这样的好风景可以放松心灵,小孩儿有啥可放松的,她一直都很放松。”
等到长大后去了那么多不同的地方,看了形形色色的景致,迪丽热巴才恍然发觉,原来故乡早就在自己心里种下了疗愈的种子,那些开阔辽远的风光始终默默发挥着作用,“想起来就会觉得心很定。”
在她的成长中,敏感和早慧也是鲜明的特质。对世间万物的观察、烟火气息的捕捉、内心活动的分析,很早就已经显露端倪,她在爱中长大,但绝不是娇养。
“我从小就在琢磨这些事,来到世界上是一个人,走也是一个人,我注定要一个人去想通很多道理,做每一个决定, 治愈自己,身边的人最多也只是给建议而已。”
她提到在伊犁度过的很多日子,漫长而无聊,要么躺着发呆,要么读自己带去的书和杂志,“很多事情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琢磨的,有山有水有草原,往那一躺,太阳要到夜里九点多才落下,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看书,想心事,孤独又幸福。”
这些感受也是近两年才逐渐明确,当时间线拉得足够长远,全局才会浮现。当然,迪丽热巴并不觉得自己目前能看到全局,可能永远也看不到全局,毕竟这是上帝视角的统摄,而她作为独立个体,只能专注于自己所经历的局部,那些切实发生的分秒点滴。
“所以越往前走,越能体会到表演的神奇,我会在几个月里经历一个人的一生,那些悲欢离合都如此真实地发生在眼前,一起哭一起笑,然后告别。就好像多活了好几辈子,赚到更多富有意义的时间。”她说。
日子还是慢慢流淌着,可以热闹,也可以孤独,每一种状态都有存在的意义。春节过去,迪丽热巴发布了一组复工照,继续投入新一年的工作中,今年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呆在剧组,打磨作品,“想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不论昨天过成什么样子,我都还有日出之后的新机会,还有那么多的日出和机会等在前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