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拍片的口碑困境
随着《热辣滚烫》在春节档中拔得头筹,以《热辣滚烫》为代表的一系列翻拍影片的表现又进入到了公众的讨论中。
若论过去一年中国影坛关键词,其中必有“IP翻拍”。据不完全统计,近一年来登上院线的翻拍电影已有十多部,票房最突出者当属斩获35亿票房的《消失的她》,除了《请别相信她》之外,其余翻拍片票房均过亿,总体市场反馈不俗。但与票房的高光表现相对的,是国内翻拍作品的评分多在及格线上下徘徊,仅有《忠犬八公》和《我爱你!》豆瓣评分过7,而且无论哪部翻拍作品其评分均低于原作,似乎每当翻拍片登上影院,必会激起观众对翻拍片是否“东施效颦”的争议。
那么,公众对翻拍类型的口碑争议从何而来?
近一年国内部分翻拍片的市场表现与原作信息
改编不当
导致翻拍片口碑低于原作
其实有了原作当模板,翻拍片已有较为完整的故事框架和人物关系架构可做内容嵌套。但在这几点上失利的翻拍作品并不在少数。
比如《瞒天过海》的叙事问题。这部电影的原作是经典悬疑电影《看不见的客人》,在上映前已有意大利、韩国等国的翻拍作品问世。中国版翻拍的叙事大部分继承了原作,讲述故事的水平可以达到及格线。但正因是悬疑题材,且套用了原作的故事模板,反转情节可被一些熟悉原作的观众预测,降低了作品整体的悬疑感。并且《瞒天过海》加入了张钧甯和尹正角色之间的感情线,并在解谜时增添了尹正视角的案件回顾,造成叙述上的冗余。如果说原版的伪回顾影像-真实回顾影像之间的不断反转能刺激观众不断产生悬念,《瞒天过海》中的尹正补充视角则让观众生出被打断观看节奏的焦躁,造成口碑的下滑。
再比如《拯救嫌疑人》,这部电影翻拍自韩国高分女性题材悬疑片《七天》。该片在正式上映之前备受瞩目,而上映后口碑急速掉落,究其原因在于虽然主创团队瞄准了原作中的“女性叙事”进行故事创作,但镜头语言、人物塑造和故事发展却与“女性”之主题相悖,在镜头上,电影还直接复制17年前原作的“大长腿”镜头,使得演员张小斐的身体在屏幕上被物化,让女性观众产生不适;此外,主创团队选择了凶手主观视角来表现女性被害过程,女性身体沾满鲜血的镜头更让部分观众产生了强烈的不满;而本片最大也最具争议的改动,莫过于主创团队让被害人母亲死于非命,凶手却活了下来,造成电影观感上与“母爱”的主题割裂。此外,电影试图多方位讨论当下社会舆论中出现的女性主义话题,但由于议题过于分散反而显得主题不明确,整体叙事线非常杂乱。
在此,我们可以总结一下《拯救嫌疑人》与《瞒天过海》之类的翻拍作品带来争论的原因。这类电影参照原作的比例较高,因此要想令观众耳目一新就必须在拍法、叙事、表现主题等方面创新。但失败的点往往在于主创无法抓准改编的尺度,模仿与创新难以平衡,在原作上做的“加法”部分往往与原作的主题和故事逻辑相冲突,从而引发了观众的反感。
原作光芒下翻拍片的困境
有原作在前,翻拍作品是否能结合我国国情改编出符合本土观众审美趣味的故事,是所有翻拍片要面对的难点。尤其是一些经典原作电影的文本已经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之后,翻拍作品难免会被大量观众与原作进行比较。哪怕翻拍作品本身已足够成熟,但在豆瓣上的评分都难以突破原作,这是翻拍片不得不面对的口碑困境。
比如2023年3月上映的《忠犬八公》。单独看这部作品,其实它的优点足够丰富。既展现了完整的叙事,也讨论了家庭问题和宠物福利问题,还展现了重庆风貌和城市文化,可谓做足了本土化功课。在上映后,《忠犬八公》收获了很多观众与影评人的好评,称之为“最成功的本土化翻拍电影”。但对一些看过日版、美版电影的观众来说,《忠犬八公物语》这个文本应描写人宠情深的故事,但中国版变成了以家庭为主,宠物为人服务,不符合他们对该片的期待。这样的设置当然有主创团队对中国家庭文化描写的考量,却成为《忠犬八公》评分不高的主要原因之一。
还有喜剧《好像也没那么热血沸腾》(后简称《好像》)。这部电影与原作《篮球冠军》都关注了智力障碍人群这一特殊群体,也还原了原作的人物成长轨迹,完成了“讲好故事”这一基本任务。电影还将魏翔饰演的篮球教练塑造为同样身体有缺憾的角色,让观众、教练与特殊人群之间的共情发生得更合理。然而,电影的评分却仍不如前作。一些观众认为,《好像》增加了教练的占比,挤占了患有智力障碍演员的表现空间,使得电影的人文关怀气息远逊于原作。另外一些观众则直指《好像》中的若干笑点、高光场面来自原作,质疑翻拍版本自身的创新能力。
类似《忠犬八公》《好像》这些翻拍作品,其改编做好了镜头的风格化、场景设计的本土化,在尊重原作和创新主题之间也找到了平衡,为观众呈现出叙事相对完整、逻辑通顺的故事。但正因为原作提供了故事范本和较为深刻的主题哲思,会让观众更容易比较改编作品自身的叙事亮点。如《忠犬八公》中的人宠情、《好像》的笑点,《瞒天过海》的悬疑感,除去相同的部分,如果翻拍片创新的部分没有贡献出高光,那么恐怕还是难以满足部分观众的期望。
争议旋涡中的翻拍片
未来将会如何?
回到春节档口碑爆火的翻拍片《热辣滚烫》。无可否认,这部电影在当下是有现实意义的:逆境自强的主题在春节这个特殊的时间点振奋人心;贾玲花费一年时间减肥100斤给观众带来了奇观般的刺激,再次证明以真诚打造的电影颇具票房实力。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观众会带着怀疑将其与原作《百元之恋》做比。相比原作聚焦于日本压抑的社会氛围、日本女性压抑的生活环境,和原作中安藤樱贡献的超高演技,《热辣滚烫》在叙事、拍法与表演上的问题会在原作高光之前暴露无遗。“靠减肥”“靠抄”“抄都抄不好”这样的质疑声,从《热辣滚烫》上映伊始一直延续至今。
类似《热辣滚烫》的争议,国产翻拍片这一类型一直存在隐患。从目前来看,翻拍电影的票房表现确实不错,且有成熟的故事模板减轻创作压力,可成为电影大盘的中流砥柱振奋市场。但口碑反应不佳,更暴露出翻拍片的主创团队处理改编上存在能力短板。这些短板或许因为叙事不清、主题混乱、影像表现不佳,或许是因为改编版本的创新部分并没有取悦苛刻的中国观众,对于翻拍片来说,要想收获超越原作的好口碑,似乎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