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处除三害》之所以受到关注,关键还是有一个好的故事,银幕的上暴力美学,与春节档的喜剧风格作品反差明显,给观众带来了新鲜刺激感。而阮经天又是影片的唯一主角,有大量的独角戏,人设也讨人喜欢,其形象和演技便得到了更多聚焦。
作者|阿尘
编辑|孤鸽
春节档过去半月,当几部电影仍保持余温时,突然被台湾电影《周处除三害》给浇灭了。
这部影片早在去年10月就在台湾上映,最终票房4795万台币,位居2023年台湾地区华语片票房榜第五,换算成人民币是1100万元,并不惊艳。在金马奖评选上,《周处除三害》获得包括最佳导演、最佳男演员在内的7项提名,最终只拿下最佳动作设计奖。
但是,影片的犯罪题材、暴力场面和阮经天的精湛演技,早已在社交媒体广为传播,引起内地观众的极大兴趣和期待。1月29日,当影片宣布内地定档3月1日时,就有影迷高呼:“居然真能上,属于电影粉的春天来了。”
2月24日,《周处除三害》开启全国10城点映,口碑连续发酵,有网友评论:“跟这比起来,春节档全像小学生的作业。”豆瓣评分一度涨到8.4分。
《周处除三害》目前豆瓣评分8.2分
3月1日,影片正式上映,单日票房一路走高,接连超越春节档几部热门片,3月3日获得日冠。上映6天,累计票房已到2亿元,有专家预测可能会冲10亿元。
与此同时,围绕主演阮经天的各类话题,诸如#阮经天40岁状态# #阮经天演技#等,也频频登上微博热搜。还有网友闹出乌龙,把台湾演员明道认成了阮经天,在微博下称赞他演得好。
3月4日,#人总是会反复爱上阮经天#位列文娱榜热搜第一,道出了很多观众的心声:他的演艺之路起起伏伏,但不同时期总能拿出一部代表作,让你反复爱上他。
阮经天和他的《周处除三害》,到底有什么魔力?
不一样的犯罪片
《周处除三害》首先让人好奇的是这个片名,出自一个中国历史典故,但电影本身并非历史片。
《晋书》和《世说新语》均有记载:义兴(今江苏宜兴)人周处,少时体力过人,武艺高强,但行为霸道,危害乡里,乡民把他和山上的猛虎、河里的蛟龙合称“三害”。周处听到后很愧疚,去杀了虎和龙,自己也改邪归正,于是三害皆除。
电影的叙事和这个典故相呼应,都是在表达自我救赎的主题。片中,阮经天扮演的青年陈桂林,本是黑道杀手,犯下命案后外逃。在奶奶去世后,又得知自己患了肺癌,他想去自首,却发现自己在通缉榜上排名第三。想要实现人生价值的冲动,让他决定去干掉前两名……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黑吃黑”的故事,但它又不同于传统黑帮片内讧的叙事,不存在权力和利益的争夺,而是有关生命的尊严,在立意上有创新之处。
陈桂林反思人生
陈桂林是个狠辣冷血的杀手,在杀掉帮派老大后,还敢出现在丧礼上,又干掉二把手,并打伤追击的警察,这是他身上“莽夫”地方。但同时他又是个孝子,给奶奶寄钱,在奶奶去世后痛哭流泪,展现出人性柔软的一面。从几个简短的行为中,观众可以管窥到他的成长经历,想象他与奶奶相依为命的过往,对其产生同情。
与此同时,电影在动作场面上又极具商业性,一开始就营造了紧张刺激的气氛。陈桂林干脆利落地枪杀帮派大佬后,遭遇刑警的追击,两人在街头、小巷、屋顶展开追逐,近身搏斗戏拳拳到肉,直至警察被香炉戳中眼睛,血腥十足。难怪观众纷纷惊呼影片的尺度之大。
接下来,陈桂林在追杀二号通缉犯香港仔时,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当香港仔拿着剃须刀,一边给陈桂林剃须,一边揭穿他的秘密时,屋子的空气几乎窒息。而在晚间的打斗中,两人从屋内的楼梯搏斗,到荒原上的追逐,来回拉扯,势均力敌,陈桂林在紧要关头才逆转。
片中让人窒息的场面
假如影片只是延续这种暴力打斗,只不过是一部硬派动作片而已,关键是到了第三部分,当陈桂林追杀头号通缉犯林禄和时,遇到了完全不同的情况。
此时的林禄和摇身一变,成为一处灵修场所的“尊者”,手下有一批忠诚的信众。陈桂林也迷失在这种祥和温暖的氛围中,以为自己的生命有了希望,放弃了之前立下的诺言。
所以,恶人的终极之恶,不是身体上的施暴,而是在灵魂上对人的伤害,将人的精神杀死了。这段情节极大地提高了影片的境界,也引起观众的广泛讨论。而陈桂林在遭遇死亡危机,看破假象后,回到灵修堂里大开杀戒的场面,将影片推向高潮,制造了爽点。
陈桂林大开杀戒
即使在被枪指着头时,依然有信众愿意赴死,足见“中毒至深”。再回想第二个部分中,香港仔让妻子替他顶罪,后者甘愿承认毒品都是自己贩卖的,被判15年徒刑,同样也是情感上的“中毒”。由此,影片探讨了关于死的双重定义:肉体之死和精神之死。
正是因为《周处除三害》的叙事结构和价值观表达,迥然于传统犯罪片的风格,让人耳目一新。同时,影片的暴力场面有极大升级,结合了写实与写意,在拓宽尺度时也照顾到了观众的观感,在近年来的华语片中少见,带动了口碑发酵和票房效益。
金马影帝回来了
伴随《周处除三害》的热映,阮经天的演技再次受到关注,观众感叹:金马影帝回来了。
片中,他出场的镜头是留着圆寸、身穿西装的精干青年,只身入虎穴,却泰然自若,杀人于闲庭信步中,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在被警察发现后,也能冷静处理,凭蛮力逃脱。
而当再次出现,为躲避追捕,他变成了落魄的流浪汉模样,脏乱的头发,蔓延的胡渣,满是沧桑疲惫感。这种变化,与我们印象中的那个台湾偶像小生相距甚远。
内地观众认识阮经天,多从2008年的《命中注定我爱你》开始。阮经天饰演富家公子纪存希,表面上孤傲不群,实际上多情专一,和便利贴女孩陈欣怡上演了一场偶遇之爱,带火了那句经典台词:“我只知道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必然,第三次就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我爱你》剧照
这部剧打破中国台湾偶像剧的收视纪录,阮经天就此一炮而红,成为荧屏霸总形象的代表。那几年也正是台偶的黄金时代,爆款作品不断,风靡亚洲,阮经天接下来主演的《败犬女王》,也获得极高收视率,至今还被认为是“姐弟恋天花板”。
如果只是演偶像剧,阮经天顶多是个靠脸吃饭的偶像,演技也被固化在程式中,当面对影视圈的代际变化时,很容易消失在后起浪潮中。幸运的是,他在2010年主演了钮承泽执导的电影《艋舺》,实现了演技上的突破,奠定了真正演员的地位。
在这部黑帮片中,阮经天饰演少年“和尚”,和兄弟们组成“太子帮”,但是在帮派争斗中,面临友情和利益的痛苦抉择。片尾,他被好友偷袭,回过头,手里有枪但却没有开枪,最终死在好友的刀下,眼神中露出困惑和复杂,被认为是“不落俗套且极有深度的表情”。
《艋胛》位列当年台湾地区华语片票房冠军,并入围多个电影节。最终,阮经天获得金马奖最佳男主角,评审们称“没有他,整部电影的焦点会变得模糊”。而与其同届竞争的有3位内地男演员,王学圻、倪大红和秦昊,都是实力派,可见其分量十足。
《艋舺》中的阮经天
获奖之后,阮经天继续和钮承泽合作,出演了爱情片《爱》,2012年在内地上映时,获得1.37亿元票房,在当年是很不错的成绩。同时,他还到内地发展,主演古装武侠片《血滴子》。那段时间,正是合拍片热潮期,多由内地资本出钱、香港导演执导、两岸三地演员参与,但因为水土不服,风格糟乱,佳作不多。《血滴子》豆瓣4.8分,票房仅7000多万元。
正当事业如日中天时,阮经天的过往历史被人挖出来,涉嫌延迟毕业逃兵役,他不得不停工一年去服兵役。回来后,他主演的两部内地电影《暴走神探》和《谋杀似水年华》,都毫无声量。而导演钮承泽在拍摄《军中乐园》后,接连遇上违法、性侵等事件,最终入狱,也让阮经天失去了一个了解自己的合作者。
阮经天在《军中乐园》里
之后,阮经天还曾出演悬疑片《心理罪之城市之光》(2017),在徐克《狄仁杰之四大天王》(2018年)中饰演圆测和尚,和成龙搭档《神探蒲松龄》(2019)……这些风格不一的商业片中,阮经天多以男二或配角亮相,角色不够出彩,演技也很难发挥出来。而当疫情到来,有3年时间,内地的大小屏幕上几乎看不到阮经天的身影,他仿佛消失了一般。
直到这一部《周处除三害》,那个粗莽又细腻、怪戾又纯真的阮经天回来了。他不再是偶像剧时代的纪存希,也不是《艋胛》中的黑帮少年,他对社会有了新的思考,也诠释了新的犯罪者和赎罪者形象。
合适自己的最重要
可以说,进军内地后的阮经天,没有拿出一部品质过硬的主演作品。近几年,他返回台湾发展,在熟悉的环境中重新找回了自我,又支棱了起来。
2023年下半年,他接连有两部主演的电影在内地上映。先是悬疑片《追缉》,讲述一位女警在侦查连环杀人案过程中,陷入了情感迷局,多次反转,曾入围台北电影节12个奖项。不过影片的口碑分歧较大,在台湾上映时,豆瓣评分一度冲到8.2分,但是内地上映后,一路下跌,如今只有6.1分,票房也仅收2000多万元。
阮经天在《追缉》中饰演劳工中介
作为一部大女主题材作品,主演张钧甯是核心,阮经天处于配角地位,但他饰演的劳工中介林佑生还是给人印象深刻,有网友评论:“阮经天真的是碾压级表演,游刃有余,情绪爆发力也很足。”可惜影片因为数票之差没能入围第59届金马奖,阮经天被认为是最佳男主遗珠。
之后,阮经天和张家辉、王大陆联袂主演的《怒潮》上映,是多年来院线上少有的硬核动作片,场面惨烈悲壮,兄弟情感人至深,最终获得2.29亿元票房。在港片整体式微的情况下,这个成绩算是一匹黑马。
这两部电影加上《周处除三害》,阮经天的造型都有些脏乱邋遢,颓废阴郁味儿十足,不同于他早期给人的硬朗清爽形象。这种改变,也未尝不是一位演员成熟专业的表现。
阮经天在《怒潮》中的造型
《周处除三害》之所以有超越之前两部作品的关注度,关键还是有一个好的故事,银幕上的暴力美学,与春节档的喜剧风格作品反差明显,给观众带来了新鲜刺激感。而阮经天又是影片的唯一主角,有大量的独角戏,人设也讨人喜欢,其形象和演技便得到了更多聚焦。
阮经天能够把两个基础的情绪——笑和哭,演绎得细腻动人。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有时能让人感受到纯真,有时又带着奸邪和轻蔑。在《周处除三害》中,刚刚大开杀戒的陈桂林,下船自首,当双手被铐住的那一刻,他的脸上露出笑容。这里的笑便包含着多层意思:有解脱后的轻松,有做了大事的骄傲,也有玩弄了警方的轻蔑。
而在监狱里,当小美给陈桂林理发剃须时,感受到生活美好的他,留下了眼泪。这是救赎之泪,洗刷了他所有的罪恶,人生得到了升华。但对观众来说,也是遗憾之类,是同情之泪。
阮经天的笑和哭
一个演员的职业生涯会因为各种原因起伏,往往不能自主。偶像剧能让人快速成名,但演技容易僵化;加入商业大片阵容可以带来利益,但角色发挥有限;出演小成本艺术片,又有破圈之困……很多时候,只有在多种尝试后,才能逐渐构建起自己的独有形象和气质。
这时候,一个优秀剧本的出现,能让他一举跃迁,夯实地位。归根结底,作品和演员是互相成就的。
在演员群体里,阮经天的形象鲜明个性,也极具演技天赋,并且还有幸运加持,很早就获得奖项认可。尽管如此,他也走过了不少弯路,有低沉的时候,而当穿越这个周期,真正找到适合自己的故事后,他所散发的光芒依然绚丽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