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喜”舞台之后,土豆吕严这对老搭档担纲主演了电视剧《大王别慌张》,这部14集的小体量作品收获了相当不错的反响。二位舞台上的“青年幽默家”在影视剧中释放幽默能量,对于观众是新鲜事儿,对于他们自己也一样。

土豆笑谈这个项目的契机:“我们两个每天会产生一些幽默能量,这个幽默能量达到一定峰值就会外泄。然后泄到了上海,有一个公司叫爱奇艺,爱奇艺的幽默能量接收器就飙红了,说完了一查,说根源叫土豆吕严,就说那给他们做一个剧看看。”

专访|土豆吕严:喜剧人的“成熟”之路-风君娱乐新闻

《大王别慌张》海报

《大王别慌张》将故事背景放在了大众熟悉的《西游记》里,土豆和吕严,一个是“天庭考公人”,一个是“妖界诸葛亮”,卧底大王和忠心军师,人物关系和困境一上来就搭建好了。

当时,土豆刚看了《中国奇谭》,非常喜欢《小妖怪的夏天》,因此提出:能不能也做一个不一样的西游故事?加上大家想起“二喜”里的《代号大本钟》,于是他又提出个“潜伏”的点子:“干脆天庭派来个潜伏的,帮助唐僧取经。”

导演金哲勇也认同他们的创作理念,完成了剧本。现在的《大王别慌张》,一边是对天庭官僚主义的讽刺,另一边是在妖怪社会左支右绌的天庭间谍,强错位在剧集一开始就建立充分,让整个剧集不断地能在这个大设定下笑料百出,喜剧升级。

吕严不吝对导演金哲勇的赞赏:“我们非常尊重这次导演的创作,非常喜欢,也学到了很多。这是导演为咱们这些‘喜人’去写的一个东西,可以说是给我们定做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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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 饰 鼹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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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严 饰 玲玲

在这部剧里,除了土豆吕严,还能见到不少《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熟面孔。王天放、马旭东、蒋诗萌等都在剧中有惊喜发挥。土豆和吕严回忆,因为是一群久经喜剧大赛沙场的老朋友,大家在创作中沟通极其直接,“你这不对”“演得什么”,创作效率奇高,也让外人吃惊这帮人口无遮拦的熟悉和亲近。

老伙计们给二人带来了很多安全感,让这次创作像一次喜剧大赛的夏令营。吕严表示,影视创作经验不足的自己收获颇多,一到需要比较夸张的表演时,现场王天放、马旭东等人会直接甩出好几种表演方式,任他挑选和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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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脖子山的熟面孔很多。

对于土豆吕严两人来说,如今的配合也是默契十足。两人在合作初期也经历过磨合,“先是磨合不到一块去,后来又到一块去,到现在就不磨合了,直接提问题:‘你错了’,沟通成本极低。”

吕严想起,有一次工作是配音,但两人是分开去的录音棚,“我都不需要听他的台词,想象着他的语气就录完了,一听,居然情绪语速还搭得上。我觉得这就是磨合两年的结果,因为我完全能想象得到他会怎么说,”吕严笑说,“但土豆录的时候可能也没想。”

“那我真是没想,你这个人直接就在我眼前生成了,”土豆接上嘴,“我还问录音师,我说这里是不是没开通风?我好像缺氧了,我能看到一些东西……”

“你能生成吕严说话的样子?人形AI,但只生成吕严?”记者问。

“挺恶心的。” “确实挺恶心的,但又能怎么办呢?”二人永远不让话落地。

默契的增长只是变化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两人在逐渐成为成熟的艺人。

两人的“成熟”,来自被置于公共场域中被审视评说,“一旦上了互联网就要遭遇评价,这是每一个表演者必须承受的。”土豆道,“曾经觉得我们一定会勇敢做自己,该说什么说什么,结果还是有所变化。这到底是不是一种成熟呢?我们也不好说。”

吕严坦言,他个人会受网上评价影响较多,“外部的声音是会影响到你,比如别人说你只会演一种角色。我是一个赌气型人格,然后赌气去学习,我觉得总体这种影响,还是向上的。”

而对土豆来说,外界的批评没关系,对的就听,不对的就理解,“大家压力都大,发泄情绪嘛。”但夸奖让他“难以承受”,“挨批你还能反思自己错在哪,你说你挨夸有什么用呢?”这几乎是一种实用主义的看评方式。

除了面对外界评价的谨慎,压力还同时来自行业内部。从喜剧大赛的舞台走向影视剧,二人的每一步迈得并不简单。大多数演员始终处在被挑选的位置上,“选择演员的第一标准永远是契不契合这个角色,契不契合的第一标准永远是长相和身材,我们两个被限制住了。”土豆坦言,“找我的就是村干部、领导,找他的就是恶霸,黑道的,或者纯傻子。”

吕严这段时间瘦了40斤,形象大变,他坦言,和“被挑选”这件事有一定关系,“个人选择取决于外部条件,所以我现在专注在喜剧上,我无法判断是个人主观意愿还是现实导致的。至于土豆对正剧的热爱,得让土豆自己说说。”

原来除了喜剧,这两年土豆有默默尝试其他类型,比如正剧。他笑称,拍《大王别慌张》时,他已经能够将舞台表演切换成影视剧表演,但在此之前,在别的影视作品中,“因为演得不好我也迷茫过,”他回忆,还被开玩笑说:“你看,土豆的戏谁也接不住。”

挫折确实能带来反思,见识了专业的影视剧演员,土豆非常尊敬他们,“好演员真是不一样,他们会长时间沉浸在人物的创作中,时时刻刻都在想人物,从不抽离出来。我想我们也需要这样的专注度。”在他看来,喜剧之外的类型创作,是一个磨砺的过程:“就算我们的终点是喜剧,我们也需要更多的表演技巧,做个杂学家是最好的。”他提出,进入行业后时间紧,任务重,很难沉入到生活当中去,所以要想办法利用职业之便,体验更多生活,“不然感觉入了行,人生就变短了。”

土豆试图用所有非喜剧的手段去进入生活,“我现在真是有意识地观察生活,平时去农贸市场买菜,就爱观察人家,会去想ta为什么有这个行为?ta是怎么偷的称怎么缺斤少两的?”

二人对喜剧的努力求索没变,“能把一个好笑的东西给大家,是最重要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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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吕严

【对话】

“剧”要走在“喜”前面

澎湃新闻:这次在影视剧方面的尝试,有带来哪些新思考?

吕严:首先,影视喜剧在剧本阶段的呈现,这个领域我是很陌生的,所以在读剧本阶段,有很多地方我想象不到它的画面,这时导演就会告诉我,要相信喜剧在影视剧呈现的层面,不是只靠咱们演员,还有镜头语言,音乐音效,后期剪接这些手段的融合。经历整个剧的拍摄后,我觉得这些感受在创作上给我很大启发。

表演方面的学习就更多了,因为习惯舞台表演,我在表演中,始终在等待接收信号并立刻作出反应的状态,其实在影视里,表演的处理和舞台上区别很大,总的来说,就是交流对象不同,舞台剧是演给当下剧场里的很多人看的,而影视剧虽然是面向全社会的,但镜头表演,我感觉是演给一个人看。

另外影视剧有那么长的体量,它对于故事和人物的铺垫,包括剧情的转折,当然比咱们舞台作品长。那就更需要关注它人物和剧情的合理性,如果像咱们舞台作品那样,还是只准备一些笑话,不足以撑起这样体量的东西。

土豆:我从编剧端讲一讲,首先影视剧的假定性会低一些,我们之前有作品在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星球,在影视剧里就没办法这样表达,你得花多少钱才能让人相信,那个星球过来见你了?另外,我们在舞台上呈现铺垫,经常是独白,比如捡了一封信,然后我说这信上记叙了什么什么内容,在影视作品直接用镜头语言来交代,这给创作带来了更多可能。但这也意味着在编剧阶段,就要想象导演会怎么拍,必须要和导演对齐画面。

第二,舞台剧一场戏三四个人顶天了,影视剧太多人了,每个人物的呈现都极其重要。我觉得喜剧到了影视端,最重要的还是人物,人物永远大于一切,人物的动机是否脱离现实,人物的目的是什么?有没有好梗倒反而是次要的了。

只要是正经喜剧,都要有一个好故事,这一点在影视剧里更加明显,我们看剧是为了看“剧”,不是只为了看“喜剧”,就是“剧”要走在“喜”前面。

澎湃新闻:不同的喜剧形式,喜剧节奏也有差异。舞台上最重要的是演员的表演节奏,但影视剧里,这个节奏的建立更复杂,这方面想问问二位的思考?

土豆:先说表演节奏,所有剧组在正式开拍之前,可能会花3~5天,甚至更多时间读本,这就是演员的磨合阶段。我们以前以为专业演员都从那几个院校出来的,大家表演方式应该很对齐,其实大家风格都很不一样,是靠很多天的磨合把大家拧成一股绳,节奏往一个点去。

吕严:我觉得好的影视喜剧的节奏,剪辑占比是非常重的。我感觉一个好的喜剧导演要做到编、导、剪风格的统一,这要付出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完成。

澎湃新闻:像这次两位的角色,其实都是从动物形象出发,一个熊猫,一个鼹鼠,从角色出发,表演会不会有一些设计?

吕严:我们在拍之前,有漫画形式的分镜稿嘛。当时我看分镜里我那个角色非常可爱,这对我来说有很大的挑战啊!我不可能演成只真熊猫啊,我只能找一个度,怎么让人看着不恶心就很好了。

土豆:我们其实拟动物的元素很少,除了服化道和个别行为特征上比较明显吧。

澎湃新闻:之前二位好像对喜剧类型的偏好不同,现在对于喜剧形式有没有新的偏好和思考?

土豆:我现在特别喜欢宁浩老师和冯小刚老师前些年那些喜剧作品。今天好多我们看到的喜剧都是在“演”喜剧,过去宁浩老师和冯小刚老师那些喜剧,是靠剧情本身的错位和冲突产生喜剧的,我现在回看,特别高级。

吕严:我也补充一个,我喜欢的东西是要好笑,但不是为了好笑而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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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别慌张》剧照

有时候,“夸是一种负担”

澎湃新闻:影视剧和舞台表演不同,不能得到观众的即时反馈,而是随后在网络上看到很多杂乱的声音。作为演员的话,如何去辨别这些声音,去对自己的表演做判断?

吕严:我很简单,跟导演深度沟通以后,我相信导演给的判断就好。我觉得相信别人也是一种能力,相信合作者,相信团队会一起做出一个好东西。

土豆:在现场就一定是只考虑戏,考虑观众、评价,我觉得那是产品经理的想法。至于说我们播出后评论的声音是否客观,这是创作者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的问题。你要认为自己是艺术家,那是一回事儿,但我感觉我们就是在干服务业,是为了让大家高兴的,那就不要做那些让大家添堵的事情。

澎湃新闻:这种纯然服务的心态,会不会影响创作呢?

土豆:我说实话,会,我觉得今天99%的创作者在写出某个情节之后,都会下意识自我反思:我这合不合适?会不会冒犯到谁?但没办法,作为创作者,你就必须面对外界的评议。

澎湃新闻:有时候被喜欢也是一种负担,被人喜欢就会去在乎这些喜欢是怎么来的,又会何时离开。作为创作者,这一层的负担会有吗?

吕严:我认为,我们两个还没有到担心“喜欢你的人可能会离开你”这个阶段,因为喜欢我们的大多数是喜欢作品,然后对于喜欢作品所带来的创作压力,我觉得还是蛮大的。

土豆:在面对他人的夸奖、期许时,有时候我会承受不了。我现在也没解决这个问题,我解决的办法就是少上网。骂了,他要是从喜剧端骂,我就接受这个批评;他要是只表达情绪,我就觉得大家压力都很大。我反而觉得,夸是一种负担,就是你挨批评还能反思自己错在哪,你说你挨夸有什么用呢?

澎湃新闻:就是出于一种很实用主义的角度来看待评价?

土豆:这可能确实有一些实用主义在里面。

澎湃新闻:一点都不宠溺自己?

土豆:对,确实我对自己比较折磨,我承认这个心态也不太好。

澎湃新闻:作为一个人,你挺有意思的。

土豆:这是夸奖?!

吕严:他被当作一个人类所夸奖(笑)。

澎湃新闻:表演的方式可能经验越丰富,这一套东西就会越成熟,需要保持去突破,或者去做一些让自己不那么舒服的尝试的热情吗?

土豆:在影视方面我是新人。在这个体系里面我还有很多缺失,需要时间和经验去先找到舒适圈,再突破它。往长远想,我是想突破的,但现在起码还没有找到擅长的方式。

澎湃新闻:这两年,在越来越成为专业演员过程中,会觉得生活中重要的东西,排序有发生变化吗?

土豆:我现在觉得,我的狗对我很重要。宠物是永远无条件接纳我的,我给它吃的它就吃,我回家它就等着我。宠物给我最强的安全感,仅次于我的家庭,我觉得它给我的稳定感,对我很重要。

吕严:我以前觉得吃饭最重要,现在在减肥,很多想吃的东西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