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VB又出口碑力作。
连续两周登上豆瓣华语口碑剧集榜之首,小红书上与之相关的讨论热帖各色纷呈。因为剧情抓马,不按常理出牌,还得了个“港剧有自己版本《燃冬》”的坊间美名(一边吐槽一边大呼爱看就是我们这届观众!)
《婚后事》,这剧名听着就有点意思,像是“身后事”的变体,对婚姻完成一场冷静的剖析祭奠。
在剧情上,《婚后事》有港版《婚姻故事》+《坠落的审判》之意,以一场离婚案,开启审视了6个人的婚姻与爱情纠葛情状。它剖析婚姻亦有其新意,在抓马的叙事展开和审视现实情感的缝隙中,努力寻求一种平衡。最终呈现有爽剧的尖锐利落感,也有对现实的清晰洞察。
当看到监制林肯的名字,本剧一切优点也就有迹可循。他的上一部剧,是几年前在内地引起讨论的《香港爱情故事》。写房与爱情的关系入木三分,让年轻人看了眼含热泪。
《婚后事》延续了前作直面问题的贴地风格,以“离婚、不忠、错爱、修复”四个篇章,以每集切换叙述者的多视点、非线性叙事,利用叙述性诡计,将婚姻情爱也变成了一场含混暧昧而无法厘清真相的罗生门。
一场离婚罗生门
POST WAVE FILM
不被剧透而直接打开《婚后事》的体验感是最好的。因为它开篇数集通过叙述视角转换,完成了几重叙事“反转”。
男主善仁和女主明芯是大学情侣走进婚姻,曾经感情很好,生育了一个女儿。如今,却走到了为争夺抚养权、妻子下狠手频出招的地步。
不同视角之下,关于离婚的真相也不尽相同。
在善仁视角,他是那个为婚姻委曲求全、付出更多的人。为了照顾女儿,他只能成为大学的流动讲师,错失了事业发展时机。妻子脾气不好,情绪偏激,是自己隐忍承受,努力讨好。婚姻出问题,也是自己努力挽回,坚持沟通,对方却冷心绝情,坚定离婚,才让两人关系走上陌路。
在善仁视角的叙事里,观众很难与妻子明芯共情。因为她常以情绪崩溃,陷入癫狂的“疯女人”形象出现,叫嚣着要与丈夫同归于尽。或者冷漠绝情,咄咄逼人,连女儿都不能温柔对待。
但是,当叙事视角转向明芯,我们得知的却是另外一个故事。
丈夫善仁因为一心坚持职业的理想主义,在女儿出生后,家庭的经济压力落到了明芯身上。她向母亲借钱开启创业,付了房子首付,还要帮丈夫的赌鬼老爸还债。因为一心拼事业,错失了陪伴女儿成长的时光,这让女儿始终和自己隔了一层。
公公后来还以生病为由住进了两人的小家,成了麻烦制造机。各方压力堆叠,丈夫却令人失望地拒绝长大,逃避问题,选择了出轨,这给了明芯沉重的一击。当明芯看到丈夫所写的婚外情小说《婚后事》,她终于决心离婚。
至此,视角转换形成叙事反转,暗示了我们丈夫视角里的“疯女人”形象未必真实,而妻子视角里疯狂报复的理由亦未必足够。也挺悲观和无奈的,这场离婚,根本就是自说自话,谁也别想真正理解谁。
黑泽明当年改编芥川龙之介的小说,电影太成功了,将“罗生门效应”(Rashomon effect)一词变成了经典的心理学术语。当人们以不同且矛盾的方式描述同一事件,并不令人惊讶。因为感知的主观性与利己主义常常影响陈述,而非客观事实。
善仁和明芯这对夫妻,相处多年,肯定各有各的妥协与委屈之处。但经营亲密关系,本就是处理利己和利他平衡关系的美学,因为关系而牺牲的自我无法真正手持天平去具体衡量。这场“离婚罗生门”,说到底源自二人都习惯了自我美化和放大对方过错的思维方式,如此,只能越走越远。
《婚后事》的多视角叙事虽然并非首创(几年前的巅峰港剧《叹息桥》已经这么处理过了),但这种形式仍然发挥了巨大作用,不仅让剧好看,更敏锐洞察了男女两性不同视角下的凝视暴力。
比如,两人离婚后善仁回家取东西的情节,视角对比形成了两份“主观记忆”。在男方视角,明芯衣着性感,言语暗示,这让他留下来共度一夜。但明芯视角,自己只是普通地穿着家居服,说着普通的话,再平常不过。
在这一点上,《婚后事》让无数女性观众赞赏它的“真实”。
写实还是癫剧?
POST WAVE FILM
一开始大家都夸赞《婚后事》对婚姻关系的写实呈现,吵架、出轨、离婚、报复,男人怨女人冷漠,女人恨男人冷血,谁的婚姻还不是这么一地鸡毛了?结果,越往后看越发现这是个癫剧,女一报复男一,很癫;男二暗恋女一,癫+1;女三恋爱脑爱男二,再癫一分。是我们小瞧《婚后事》与《燃冬》的关系了。
复仇爽剧,有。
明芯报复善仁,金句频出:“恭喜你终于被拉下水了,我请律师是因为我请得起,你请律师是找人结了7位数?”“就因为深爱过,我也要让这段爱情体无完肤、死无全尸”。
行动果决,要女儿抚养权就走法庭程序,程序走不下去,则曝光他的婚外情小说,找水军网暴他。还有点黑化,前一秒在法庭上咆哮失控,下一秒则向善仁承认,都是演的,认真你就输了。
不伦爽剧,有。
男二诚钧,和善仁走完全不同的路线。事业上是明星讲师,感情上则游戏人间,和女友相恋多年,却坚持不婚、开放式关系,结果这个看着没有心的男人却满心满眼都是好兄弟的老婆,明芯。
不少观众嗑上这对,一心一意对白月光的回头浪子×离婚后秒变海后的前乖乖女,全是因为反差给够。以及,三个人的关系虽有点拥挤,但六个人的关系挤挤也就那样,“七国混战”洒洒水,《婚后事》够癫。
但即使这么抓马了,仍然要承认,《婚后事》有后劲不足的嫌疑。
离婚篇高开,接下来不忠篇就有些陷入老生常谈的模式。女三静海因为同为文艺青年,爱上男主善仁,善仁则因为婚姻困境,将静海当做出口。男人中年危机爱上年轻女孩,年轻女孩则因为原生家庭上赶着当“恋爱脑”,不管怎么说,都过于套路了。
错爱篇多人纠扯,将抓马推向高潮,但紧接而来的修复篇又回到传统TVB的大团圆模式,让人吐槽整部剧都像是提前写好结局的命题作文,后续几人关系发展的逻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还是要回到原位。总归无法让人满意。
在采访中,林肯曾提到,美化人性和简化婚姻并不能让人更幸福,《婚后事》直面婚姻的现实困境有其必要性和现实意义。林肯拍摄纪录片出身,前作《香港爱情故事》聚焦“蜗居”议题,关注香港平民的“房事”而收获好口碑,可见他的审美取向是偏现实主义的。
但现实题材,又相对难博得高收视,即使《香港爱情故事》在当年收视率也比较一般。于是,《婚后事》更像脱胎现实的矛盾体。虽有审视现实情感的细腻,总体却过于依赖爽剧的模式,在写实与癫剧之间反复横跳。更隐隐看得到每集都需要用力过猛、不断制造话题的焦虑。
几年前,viuTV以极强的实验性质创作出了《叹息桥》这一不同寻常的港剧。它使用多视角对比、非线性叙事,不像电视剧而更写意的镜头语言。相比较而言,《婚后事》虽采用和《叹息桥》类似的形式,以及同样讲痴男怨女的情感故事,但它无论在克制度、细腻感还是形式的创新上,都无法达到《叹息桥》的高度。
作者丨 洛夫克
喜欢一些不可名状的恐怖。
排版丨凉茶
责任编辑丨T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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