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了自己的命,我也想带你一起。
《灿烂的她》上映,比起传统失孤重逢的题材,此次影片更聚焦于惠英红饰演的奶奶与刘浩存饰演的孙女这两位女性彼此独立又相互扶持的平衡上。
电影摒弃常见的母性主旨,在传统身份中展现出的不是无私奉献,而是独立个体建立自身价值与二人的共勉之上。影片通过真实的苦难、忍耐的感情、人性的选择,将两位普通女性融入到一段末路的情感中,但什么感情又一定有未来呢?
所有的关系都是在个人独立的基础上作为共同体去应对世界带来的挑战的。
这样的情感关系在女性之间并不罕见,却往往被忽视或者淡化。惠英红与刘浩存的演绎,无疑为众多女性观众带来了强烈的共鸣和感动。她们看到了自己在这段感情中的影子,也看到了自己在生活中的无尽可能性和力量。这样的故事不仅仅是一部影片,更是一面镜子,让每个女性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一面。
“我的一生是他人的两世”。惠英红懂得作为局外人察言观色,这是她3岁时不得不练就的生存技能。“小时候出去讨饭,如果找错了人,人家还会打你,白白浪费了时间,所以从小就会找好说话的人,表达可怜。”后来13岁时便挑起了重担,进入了夜总会做舞蹈演员,看着这个翻跟头特别起劲的小女孩,张彻导演带领了惠英红进入邵氏拍戏。
1982年,22岁的惠英红就凭借《长辈》拿下了史上第一届金像奖的最佳女主角。如果翻看当初的录像画面,你会发现她看起来有些平静,她讲“那时年纪小,又很穷,给我这样一个奖,在我心里还不如几万块的奖金。”得奖后的每部戏都要做出大量的危险动作,每天的打戏让她成了医院的常客,身上很痛,但心里很稳。但待到市场环境改变,文艺片抬头,动作戏女星成了第一批失业者。
“感觉是突然某一天,没有人再来找你拍戏。”曾经做打女时红气养人,但很快没有戏拍的惠英红非常没有安全感,以至于抑郁症找上了她。终日待在家中,惠英红像她的房子一样,照不进一点光,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她选择了吞下安眠药结束生命。
幸亏亲人及时回到家中才挽救了这个可怜人。惠英红一是为了自己活,二是为了所爱之人活,当她醒来看到家人难过的模样,决心战胜这一切。她学着理解自己,与情绪相处,在病程恢复时她看世界不一样了,看自己也不一样了。
当她再次拿下金像奖时,已经时隔二十七年。“曾经风光了十几年,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会跌到谷底,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找我,不知道为什么逼自己进入死巷。我把自己藏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办好。我连放弃自己的生命都试过,因为真的不知道自己将来怎么样。但我现在很有信心,我知道我是属于电影的,哪怕是一天、两天,只要是好角色,我都会尽量做好。”这段感言让人唏嘘,惠英红等了三十年终重启了她的后半场。
从获奖前她一个一个去敲门求角色,到得奖后惠英红演绎的一个个真实的边缘的角色,都是她终看到自己的可能性。其实这些越是调入黑暗中的角色,她越是得心应手:“这些角色就像熟悉的老朋友,让我变成她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惠英红从不“演”,所有角色都是她亲身经历的,亲眼看到的,她只是把她的一部分借给了这个角色。
阿兹海默症,她出演了两次。在拍摄《幸运是我》中患有阿兹海默症的孤独老人时,惠英红的母亲正处于这病症最严重的阶段,这种疾病的痛苦是所有被遗忘的人共同承受的,惠英红便把这破碎的一面带了出来,引起了社会对阿兹海默症的关注。
《灿烂的她》中的奶奶患有阿兹海默症时,惠英红在演她自己的妈妈。在母亲已经病的认不出所有人的时候,却还记得在看电视的时候下意识喂一下陪了她十几年的小狗;或是她突然之间开始找东西,因为以前很穷,所以她总是打开钱包数钱。这些表演是发自内心的,是带有痛苦的,才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惧和感动。
在历经失业、疾病、亲人离世等种种困难后所,尽管往事如烟云般飘逝,但留下的痕迹却刻在了惠英红和每一个角色的人生中。所有人都会有无处可逃的时候,有的人会将其埋藏,有的人会将其利用。
这个行业中,老年女演员常常被认为没有合适的角色可演,但事实上并不是因为没有这样的题材,而是因为缺乏演员。当一个演员有信心并努力争取到这样的角色时,惠英红就是在创造属于自己的机会和位置。正因出生在贫困家庭,她可能从三岁起就在寻找着自己的出路,正如六十四岁的出路也是她努力的结果。
撰文:魏荟珈
图源:豆瓣、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