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是今年的喜剧大黑马吗?-风君娱乐新闻

在正式开始琢磨《银河写手》的片名所包含的意义之前,相信坐落在海报正中心的slogan已经先一步吸引了观众们的注意力:“3月30日,打工人翻身日”。

以职业编剧的人物日常生活切入故事,再喊出打工人翻身的口号,其中多少夹杂主创对自身从事行业的某种自我嘲弄,至少在更广阔的大众视野内,“编剧”与“打工”的联系似乎并不紧密。

片中由导演客串演出的快递员送餐上门与编剧张了一的内心对话片段令人印象深刻,这基本反映了在更多其他劳动者认知中编剧职业的基本样貌:体面舒适、不受风吹日晒而钞票大把。

然而,现实情况是扎破了流光溢彩覆盖下的泡泡残骸,金字塔尖上的少数人所散发出的光芒甚至为这个词语本身附上了无限的滤镜,《银河写手》拍了103分钟,而这背后却是李阔和单丹丹的十年摸爬滚打,从籍籍无名到如今依旧名不见经传,只是他们终于在漫天银河中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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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写手》的故事与两位导演的亲身经历高度相关,换句话说正源于他们的具体生活和职业日常,以编剧的工作逻辑——剧本创作过程来组织电影结构,使用诸如“人物”“故事线”“感情线”“人物成长”等剧作概念来划分套层故事,完成了“编剧的精神世界与生活世界都遵循着剧作原理”的戏剧化自指。

事实上,影片围绕小编剧张了一、孙谈等人物,展开叙述的角度集中在三个方向上,即,编剧的处境、编剧的生活和编剧的理想

编剧改戏不需考虑预算是理想,每根“老油条”都想从中分一杯羹想方设法挤压和侵夺剧本的署名权才是现实;

签约定稿年内投入拍摄是理想,谁都可以打着“新导演不靠谱”和“为了项目大局”名义对本子提出质疑才是现实;

灵光一现写出好本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是理想,以咖啡厅为公司、楼下的小面馆为食堂、费尽心思扯下自尊向投资方自我推销,以及每一个帮你向珠穆朗玛峰引导的“夏尔巴人”都不是免费的才是现实;

为了贴近人物生活和职业属性去体验生活是理想,被毫无实际经验的制作方要求推倒重来、继续“深挖”角色内心才是现实;

因同为诺兰影迷而相遇相爱相伴长相厮守,缺乏长期可持续的生活基础而总还是渐行渐远、走散于人海才是现实,没有人不爱做梦、少有人可以不为美梦而痴迷,可再美的梦境也填不上醒来时的肚腹空空、饥肠辘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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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朝阳区东部的“影视行业的宇宙中心”常营回族乡,左手拿着罗伯特·麦基的《故事》,右手攥紧安德烈·巴赞的《电影是什么?》,坐拥创意小组的团队架构、“两个人导就比一个人厉害”的集体优势,可最后结果却是到手的项目飞了、生活亦进入了失序状态。

那些为生活和剧本预设的一系列关键词,通通以事与愿违作结:“人物”没立住 (编剧梦碎,从编剧变成了标注中的故事来源) 、“故事线”崩溃 (剧本面目全非,情节分崩离析不复最初模样) 、“感情线”迷失 (害虫被身边好友戴了绿帽子,了一最终没能实现与可可“永不分离”的誓言) 、“人物成长”的结果是台词中自述的——没有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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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影史上那些有关编剧生活的经典作品,远有通透心理现实、制造惊悚气氛的《巴顿芬克》,近有借个体视角回溯黄金时代的《曼克》,2022年的《永安镇故事集》则在中国土壤中率先打响了影视民工自我解剖的第一枪。

而需要注意的是,《银河写手》的不同之处源自其要做商业喜剧片的底层逻辑,它一边低姿态地、讨巧地解开套路、宣布套路的无效,另一边又再次滑入套路之中来试图召唤更大范围内的同情同盟。

片中用一个精彩的一镜到底、挪用了短视频电影解说的形式来向观众阐释什么是“节拍器”理论,在解构与祛魅之间狠狠地把自身奉献为包袱和笑料,但与此同时并不妨碍它仍通篇采取了小人物叙事的方法,把一桩影视从业者的类型奇谭与打工人的普世情感规律相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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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千道一万,《银河写手》的重心事实上落在了对“银河”与“我”关系的描绘上,这是张了一、孙谈、害虫、朱可可、蔡老板们的故事,也同样是千千万万北漂追梦人、奋斗着的小人物的故事,他们的日子本就过得悲怆连连、哭笑不得,也许这就是在别人眼中他们的剧本里终于满是BUG的原因,这些以文字与想象力为业的年轻人同时也在被语言荒谬地揉捏着、塑造着,而生活埋下的伏笔远比你能想象到的更加狗血、更加残酷,更加没有铺垫。

在害虫醉酒于街边的的那场极具定调气质的戏里,旁白喊出了这群浪荡子对“家”的呼唤,只是对平凡生活的些许期待已然崩塌在长街夜色、川流不绝的人海,拖着红色拉杆箱的踽踽独行当中。

作家徐则臣在2007年写下“北漂文学”的代表作《跑步路过中关村》,今天的大银幕上张了一们揣着一沓写满梦想的A4纸来到常营乡,将近二十年过去,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在这个从具象程度上大得不亚于银河的城市里,追梦人永远都在寻找家,也永远都找不到家。

因此“爱这个世界”的老蔡在三十岁生日这天领受了命运的一记重锤,而那个笑容最灿烂的人却恰恰选择了海子式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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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成了你谈艺术才有意义,事没成你什么都不是”,《银河写手》在人物群像的前景选择把那股倔强的精气神聚焦在张了一和孙谈的身上,生活终究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狠狠地烙印,一个从来不愿改的人决定改了,一个一直都接受改变的人开始决定坚持自己。

当张了一迈出楼门突然看到白雪覆盖的世界,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的时候,在食指和大拇指的接触瞬间他在想什么呢?会不会从心头涌出和王家卫的主人公们一样的感受呢?

回车敲了千次万次,那个她终究还是没有回头推开那扇门,潦倒时再遇故人贝勒,因为身份处境变化的反而觉得亲切,而时间教会我们的其实并不是人物都会成长的,而是人物可以选择不成长,毕竟,“我们都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一腔血勇、永远理想下去,也不失为一种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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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编剧来说,亲手埋葬自己创作无异于亲手埋葬了自己的骨血,而片中让这份剧本在世纪末重新面世并得到珍藏的理由正是:这个故事不是由AI写的,而是由人创作,它是不完美的,可也正是因这种不完美而动人。保留着灵感的迸发、智力的火花的痕迹,因而成为人之为人、无法为非人所替代的确证之一。

写手,又写作“抄胥”,在古汉语中常用于指代古代在各种公署中担任抄写工作的人员,多见于清代的文献典籍中。大名鼎鼎的纪晓岚和龚自珍都曾在文章中使用这一词语,如《阅微草堂笔记》中的“昼长无事,追録见闻……聊付抄胥存之”、《与吴虹生书》中的“刻无抄胥,然必欲抄一全分寄君读之”。

现在中文语境中的“写手”在很大程度上是后互联网时期的产物,流行于同质化蔓延在更广大的人类日常时空中的时代,而《银河写手》为我们讲述的正是作为“写手”的人的些许不同:永远爱做梦,永远不悔改。

每一个如此坚持的人都有机会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终于成了银河最牛的写手,或者是其他的任何什么人。就像作为一本方法论的《救猫咪》结尾处那句话:“不管做什么,都要保持你的固执。有权力的人可以夺走很多东西,他们可以买你的剧本然后炒了你,或者把它改得面目全非,但他们无法夺走你重新站起来的能力——而且你会比过去的自己更强、更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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