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故事》即将在央八播出。
打开网络,宣传海报铺天盖地。剧还没播,火就已经烧起来了。
除去刘亦菲那张百看不厌的脸,亦舒原著也是妥妥的市场号召力。
两个“亦”加在一起,没有上“亿”的收视率似乎说不过去。
不过翻拍亦舒,大都翻船。电视剧《我的前半生》,豆瓣评分勉强及格;电影《喜宝》评分最低,只有3.5;《流金岁月》打分最高,也仅6.7。
《我的前半生》女主角罗子君穿红戴绿,与原著截然不同,虽然主演马伊俐“且行且珍惜”,但她一出场就深深辣伤了大家的眼。更让人无法直视的是,电视剧让两个闺蜜同时爱上一个靳东,清高冷艳的亦舒女郎变成了二女抢一男的狗血女子,亦舒迷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喜宝》中,大富豪勖存姿的爱来得迅速而古怪,喜宝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亿万遗产。
《流金岁月》中,刘诗诗气质温婉,倪妮美艳动人,看过原著的书粉们却觉得:全然不是亦舒女郎那个味儿,最像亦舒女郎的只有“南孙小姨”袁泉。
几次翻拍得到了相似评价:失去亦舒风味。
这次即将上映的《玫瑰的故事》,其实早在1985年,由香港导演杨凡翻拍过。
那时是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杨凡又是文艺片导演翘楚,后来导过《美少年之恋》《游园惊梦》等经典,男主角是未满30岁的周润发,女主角玫瑰乃亦舒钦定,是时年21岁正芳华的张曼玉。
任谁来看,这也该是部影史留名的佳作。
据说上映前,杨凡请亦舒和蔡澜优先观赏,黑暗的试片间里,杨凡听闻亦舒哭了,暗暗窃喜,猜她是过于感动而流泪。
蔡澜当场哂笑:亦舒是为了你把小说改得体无完肤而哭。
倘若七八十年代的香港都无法还原亦舒作品的气质,半个世纪过去,时代、文化与背景全然不同的内地更难做到了。
虽然她的女性观挺迎合当下,估计制片人看中的也是这点。
亦舒笔下的女人,无论是独立自信的职场精英,还是靠男人吃饭的主妇,她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因为知道,所以不被情感掌控,允许不合适的人离开,接受合适的人进来。果断决绝,自爱自立。
亦舒的文本也很有特色,用语简洁,故事全靠人物对白推进,编剧可省却好多编台词的功夫。
不过细细一想,什么“做人最紧要的,是姿态好看”“要生活得漂亮,需要付出极大忍耐,一不抱怨,二不解释,绝对是个人才”之类,单独拎出来会被视作“金句”,但在影视剧里,很难还原小说的氛围。
如今,距离亦舒走红已经过去50多年了。
早先的女粉,已经退出职场,甚至退出人生主场,什么爱呀情呀,她们早看透了。
而在996盛行的当下,女人们的话题早已从“该不该独立”变成“工作压力太大如何疏解”,亦舒小说中强调的“姿态好看“,不见得讨喜,反倒成了对她们的束缚。
其实亦舒自己,早就厌倦诸如此类的爱情言说。
她在散文《爱情故事》里,说自己与好友相聚,朋友问她何时再炮制一则俊男靓女的故事,布景豪华,衣着瑰丽。
那时亦舒已至中年,闻言沉默。
写了半生言情的她,希望读者能减少憧憬,在爱情之外,关注生活里的其他事宜。
她说自己想起从前常写的旖旎语句,诸如“懿姿一亮相,真正目如寒星,肤若凝脂,衬着一件宝蓝丝绒长裙,同项圈上的大颗麦花蓝宝石相辉映……”,不由心内暗叹:“你不觉得好笑?我现在觉得。”
《玫瑰的故事》,应该称得上她的得意之作,比较有代表性。据说当年她兄长倪匡,对她的言情一点也不感兴趣,自从看了《玫瑰的故事》才对她刮目相看。但这个故事的内核依然老套,讲一个女孩子在婚姻爱情里,如何得到成长。一如既往地,这个女孩子貌美如花,年纪轻轻就颠倒众生。至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她的情感经历对普通人有什么可借鉴之处,这是制作方懒得去想的。
我觉得,如果真想从这样的剧中得到一点什么,还不如重看一遍电影《情人》。
杜拉斯可以说是高级定制版的“亦舒”。亦舒用三百多本言情小说絮絮叨叨想讲明的道理,她在一本书里就说尽了:
“有人问是什么把我牵系在那个中国情人身上的,我说是:金钱。也许我还可以补充一句:那汽车真叫人舒服得要命,像是一个客厅。还有司机。汽车、司机,都可以自由支配。还有榨丝绸那种性感的气息,还有他的皮肤,情人的皮肤。这些都是相爱的条件。”
杜拉斯对爱情的看法真是老实,我们很少听到这样的老实话。世间最简单与最复杂的事情其实是一回事,比如爱情。一个人因为钱、因为美貌或者因为性而爱,很多时候与因为思想、因为才华,因为品行而爱,是同样的真挚诚恳,说不定更甚。
当年张爱玲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有美的身体,以身体悦人;有美的思想,以思想悦人,其实也没有多大分别。
太阳底下无新事,红尘里男男女女走过,但我仍盼望有奇迹发生。我记得是在一篇小说里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亲。男人兴趣不太,女人起身告别往外走,快走到咖啡店门口时,高跟鞋崴了一下。目送的男人怦然心动,急忙追了过去……爱情的箭这样落下来,让我的眼眶不由热了一下。
作者: 甘草子,不小资,不文艺,不妖娆,不风情,恬淡自守,性如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