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妮卡
编辑|李春晖
“你怎么不找我,VIP三折,只要300多!”硬糖君在朋友圈分享要去某爱豆演唱会,不想却招来一位黄牛大哥的热情评论,并滔滔不绝讲开了他的故事。
这位久未联络的黄牛A哥,大概已经忘了硬糖君本就不是其目标客户,咱只是一个套情报的码字工。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硬糖君的好奇心——到底是咱家爱豆太糊,还是今年整体市场都差?
“都很差,别提了。”原本还在劝说硬糖君照顾生意的A哥,话锋突然一转讲起了他的2024赔钱史:“谁能想到天王级别的歌手都赔钱!辛苦大半年,连口饭钱都没赚到。你能想到进了大几十万的单子,只赚200块人民币的感受吗?今年甭说赚钱了,不赔就万事大吉了。”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的硬糖君,想起了前些天确实看到,不少热门售罄演唱会被爆上座率实低。比如,邓紫棋长沙演唱会被指某区空座率很高,赵雷更自己在济南演唱会上吐槽:“人坐的稀稀拉拉,但票确实没了。”
这还只是体感。票务平台摩天轮的数据则显示:2024年音乐节的举办数量和票房均有所下降,2024年前4个月上线的音乐节项目有142个,门票销量相比去年同期下降20%。
卖不出的票、空下来的座位、取消了的音乐节,黄牛的一把辛酸泪折射出2024年演出市场的新常态。
强实名时代,“牛票”哪来的?
演唱会进入强实名时代,逐渐形成了两个观点相左的舆论派别。
一派是强实名的绝对支持者,将强实名奉为新时代的福音,把反对者打为“黄牛党”与想买黄牛票的“纵容犯”。另一派则是强实名的质疑者,认为强实名之后,给个人带来的麻烦与代价远超此前。
“强实名”提出的初衷,是为了打击黄牛票。对普通观众来说,这自然是一件好事。但进入强实名时代大半年了,黄牛票真被杜绝了吗?事到如今,强实名的“皇帝新衣”该被撕下来了,黄牛票自然是没消失,网络上不乏观众晒出自己的黄牛票。
事实上,“强实名”并不妨碍主黄牛与主办方直接合作。据A哥透露,不强实名的时代,他们可以当散牛,自发抢票倒卖。但强实名的时代,最稳妥的做法是找关系跟主办方拿票。换句话说,强实名踢出局的是没有利益关系的散牛,留下的是有关系的大牛。
对大牛们来说,强实名带来的变化是卖票过程更加电子化,现在只用做录入信息发放电子票的活儿。这一切都是在保密协议下操作,秘而不宣,你也可以说“黄牛票”不存在了。不过,现在网络上充斥着录信息的骗子,观众被置于一个信息很不对等的情况,很难甄别真假。
因此,私人账号黄牛出问题了,歌迷很难追责维权。摩天轮、票牛这种平台还有地方投诉,会处理一些用户的投诉与赔偿。比如,邓紫棋的长沙演唱会“错票”事件,很多粉丝在平台买到了非自己身份证信息的电子票,最终没能进去演唱会现场,但也部分得到了赔偿。
事实上,“错票”也是散牛死而复生的新形式。散牛以别人的身份信息买票,赌的是地方演唱会落实“实名制”政策宽松,让购买非本人黄牛票的观众也能混进去。
可如果遇到比较严格的地方,就会损失惨重。比如让炒房团折戟的长沙市,近期也让邓紫棋粉丝见识到了落实强实名的“铁面无私”。4月的邓紫棋长沙演唱会检票关卡,不允许任何手握“错票”的观众进场,甚至出动警方抓了两个卖“错票”并煽动群众冲安检的黄牛,被网友戏称为打响“杀牛”第一枪。
有了长沙做对比,也有不少网友吐槽其他地方的“强实名”形同虚设,导致现在“错票”风行,给了散牛重生的机会。
但另一方面,从纯市场角度考量,更宽松、便捷的入场政策,允许退改票、转赠票等服务,确实极大影响着人们的观演决策。强实名必然配套高门槛退转票制度,网络购物都能七天无理由退换,对于很可能是七十天后的演出,谁能打得了包票。
强实名制是周杰伦、五月天等超热门演唱会天价黄牛票的对策,并无法与所有演出情况适配。但如何对强实名也实行分级化处理,似乎也难办——首先,你得承认你的票没那么好卖,这谁拉的下脸!
人人喊打的黄牛,自认最冤?
黄牛做着投机倒把的生意,赔钱了也不值得拿来做文章。但A哥提醒硬糖君,别忘了,黄牛也只是市场的一环,造成歌迷买不到票、演唱会空座率高的,不是他们。
黄牛党拿到手上的门票,也是有一个进货价的。这个进货价,是主办方相关人士定的。进货价的高低,决定了黄牛向市面兜售价格的高低。所以咱看到市面上的天价黄牛票,也不能全怪黄牛溢价,人家进货也贵啊。
这也是为什么A哥做天王歌手演唱会还赔钱。不是说歌迷不给力、天王已过气,而是层层加价后,歌迷也望而却步了。接受溢价的歌迷们,也是有一个心理极限的,不可能无上限地割。
去年演出市场经历了报复性消费的一年,观众的狂热也给了上游一个错误认知:他们认为市场有消耗不完的需求、有割不完的韭菜。歌手、场地、设备等各个环节都开始漫天要价,主办方的演唱会成本节节攀升。其中成本最高的当然是艺人费用,就连强实名制也带来了额外的人力、设备、技术改造和销售成本。
层层加价之后,黄牛最先感知到市场变天了。但黄牛只是个末端销售,不能让上游降价。只能吃哑巴亏,赔钱做买卖还承担了最大的骂名。除了黄牛赔钱外,还有那些退票被收取高昂手续费,或者无法退票的怨种歌迷们。
据上海市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统计数据,2023年上半年共受理文化票务投诉9208件,实名制购票后无法退票或转赠引发的投诉占比较高。《中国消费者报》联合易观咨询发布的《2023年中国演出消费者洞察报告》也显示,约四成消费者遭遇购票难、不能退转票等,更完善的退改方案是演出消费者的主要诉求。
而不知从何时起,各家歌迷攀比起“秒售罄”,仿佛谁不“秒售罄”谁就过气了。硬糖君偶然提到某演唱会有余票,立刻会被追着说造谣。谈论歌手销售情况,更是各售票平台最大的公关禁忌。
其实大约在2017年前,大牌歌手演唱会票卖个一两个月,那是常态。当年营销“秒售罄”的很多大牌歌手都翻过车。比如王菲2016年的“幻乐一场”上海演唱会,从“秒售罄”的销售神话,到低价抛售的圈内笑话。
“秒售罄”的票究竟到了谁手里,大家无非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像要做到整顿黄牛还不给观众添麻烦,也并不难。
一是透明化购票过程,观众可以选座、选区。就像电影节的抢票一样,观众可以看到有多少座位是不可卖的,开票后点进去就被锁座了。电影节是提供给内部人士、嘉宾观影,演唱会是提供给消防、公安、文化等。这样一来,黄牛票的流向一目了然。
二是建立有保证的原价转票平台,方便临时有事不能去的用户原价转票,提供给没抢到票的观众机会,同时也能起到打击溢价黄牛票的作用。
这些浅显的道理和方法,主办方们不是想不到,而是不能用吧?
现在黄牛有赚的歌手,都是意料之外
不止A哥,他那一拨亏钱的黄牛都表示,不会再碰天王歌手、一线歌手的演唱会了。天王们的进货价太高,弄不好就赔钱。A哥今年做的一线歌手单子,最佳战绩只赚200块。现在,黄牛更倾向于探索市场还未饱和的细分领域,比如二次元、民谣歌手等。
票务平台数据也显示,今年细分领域门票火爆,尤其是二次元相关的日本艺人。以近期杭州举办的“梦想未来闪千手音乐节”为例,其中5月4日有日本二次元歌手YOASOBI,销量明显超过其他日期。
今年来华日本艺人明显增多,在二次元氛围浓厚的上海及长三角地区尤受欢迎。但一些在上海一票难求的歌手,到了成都等地就难免遭遇打折销售。
国内歌手里,景气指数主要看此前的供应稀缺度以及现在的短视频热度。比如QQ音乐三巨头之二的许嵩、汪苏泷,疫情前演唱会开得都不多。许嵩2022年前只开过7次演唱会,而他的歌又在短视频上很火,《如果当时》在抖音的使用人数达200万。其演唱会势头强劲也就不难预料了。
可以说,今天不止华语乐坛姓“抖”,演出卖座情况也得看“抖”。抖音“渡”了一批意外卖座的歌手,薛之谦、赵雷、凤凰传奇都可以算在内。
薛之谦在2016年因为《演员》事业有了起色,但2017-2019年也只开过两次巡演,市场并未饱和。2019年,薛之谦开始在抖音上以搞笑风格走红,个人的抖音话题播放量达849亿,华语歌手里,流量仅次于周杰伦。
但口罩三年,薛之谦巡演遭遇延期。直到2023年,薛之谦才正式开始收割他的流量粉丝,总共开了75场演唱会,成为2023年演唱会场次最多的歌手。直到今年,薛之谦的巡演还没有结束,却仍然能实现场场售罄并有溢价空间,比港台天王歌手们还能打。
赵雷也有类似成长轨迹。2016年因为一首《成都》被世人知晓,2017年、2018年开过一些巡演,但效果并不好,还经常因“不可抗力”取消。
但近两三年,赵雷的歌在短视频上走红,经常被网红用作视频BGM。《我记得》的抖音音乐使用人数达到了381万,跟周杰伦热门歌曲《稻香》差不多。所以,今年赵雷开万人演唱会,卖座盛况让黄牛都错愕不已。
短视频BGM大户凤凰传奇,近期开了10万人的鸟巢场演唱会,竟然都卖光了。短视频数据算是演出市场最准确的风向标。近年从抖音崛起、翻红的歌手们,尤其此前还没怎么开过大型演唱会的,卖座情况都超出预期。
但抖音也不是所有歌手都“渡”。比如徐佳莹、郭静即使有歌曲在抖音走红,可他们的演唱会仍然不卖座。因为抖音上火的都是DJ变奏版,和他们的原版歌曲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回过头来看,如今的华语乐坛与演出市场真是光怪陆离。黄牛这样的老司机都频频翻车,咱能做的也就是捂紧荷包、理性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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