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9月某天,洛杉矶马尔蒙特城堡酒店的某个套间,《采访》杂志正在为《我自己的爱达荷》剧组拍摄封面专题。
众所周知,《采访》1963年由波普艺术大师安迪·沃霍尔创办,以输出风格独特的照片而闻名,此次被请来掌镜的,是最擅长捕捉男孩青春气息的布鲁斯·韦伯。
这一人选也与电影《我自己的爱达荷》的迷茫青春主题非常契合。瑞弗·菲尼克斯和基努·里维斯,两个男主演如同镜头前的精灵,肆意嬉戏搞怪,留下了一组著名照片。
造化弄人。两年后,瑞弗因药物过量而离世,成为天堂里永远的无脚鸟;基努茕茕孑立,孤身迈过千禧之门。
接下来的三十年里,各种影坛搭档如走马灯过场,瑞弗和基努却成了永远被膜拜的CP传奇。
“凤凰河与山谷风”,这是中国影迷对他们的爱称,瑞弗全名的中译即为“凤凰河”;而在夏威夷语中,“基努”是指“吹过山谷的清风”。
1989年,瑞弗·菲尼克斯和基努·里维斯初识于《我真的爱死你》的片场。
当时仅19岁的瑞弗刚凭《夺宝奇兵3》成功转型,事业与《伴我同行》的童星岁月无缝衔接;25岁的基努来到好莱坞却不过三年,唯一拿得出手的主演作品只有科幻青春片《比尔和泰德历险记》。
在《我真的爱死你》这部意大利式的好莱坞喜剧里,两个英俊的男孩主要负责卖傻。一个披萨店老板娘想买凶干掉四处留情的丈夫,瑞弗演的是仰慕老板娘、对她唯命是从的傻伙计,伙计又找来了两个小丑般的非主流杀手,基努就是其中之一。
《我真的爱死你》
在剧组,瑞弗和基努很快成了朋友,他们同时接到了一个独立电影剧本《我自己的爱达荷》,导演是曾执导《迷幻牛郎》的加斯·范·桑特,讲述年轻人们关于药品、肉体交易和公路旅行的故事,以及彼此间的恋恋情深。
上世纪80年代末,同性恋题材还是地下电影的专营范围,很少有主流演员会接这样的角色。瑞弗和基努非常大胆地接受了这个邀请,直接改变了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甚至生命。
关于两人谁先谁后以及如何接下这部电影,说法有好几个版本。
性格张扬的瑞弗表示,他们是在开车去酒吧的路上,谈到了这个本子。他觉得像是个噩梦,很锻炼演技:“你演的话,我就演。”他跟基努击掌而定。
而基努的答案每次都不一样,一会儿说是自己说服了瑞弗,一会儿说自己没那么想拍,是瑞弗和导演给了他信心。
真相同梦境一样模糊,但这并不重要,男孩们注定要拥有不羁的天空。
“我自己的爱达荷”这个片名,来自酷儿乐队B-52’s的一句歌词,也代表影片主人公迈克内心挥之不去的情结。
这个来自爱达荷州的男孩每天站在波特兰街头,用身体换取生活。他患有间歇性嗜睡症,每次昏迷都会在梦中回到“自己的爱达荷”,母亲哼着歌抚摸着自己头发的模糊影像,是他关于童年的所有记忆。
每当迈克睡去时,同为男妓的斯科特都会出手相助。渐渐地,迈克对斯科特产生了类似爱情的情愫。
斯科特是波特兰市市长之子,这位豪门逆子站街只是为了羞辱父亲。
在陪着迈克去意大利寻找其母亲的旅途中,斯科特找到了心之归属,最终离开了迈克,回到了上流社会的家。
孤单的迈克回到了爱达荷,最后一次昏倒在公路上,回忆如云飘散……
看上去是一个夹在现实与回忆、幻梦中的散文化故事,却有着可以无限阐释的空间。迈克的嗜睡症源自对不伦身世的抗拒,他深深受困于《俄狄浦斯王》的情结。
贵公子斯科特自我流放,进入了街头男妓的世界,是在套用莎士比亚《亨利四世》《亨利五世》的人设;斯科特抱着睡去的迈克的瞬间,令人想到圣母玛丽娅抱着耶稣的雕塑《圣殇》……
今天来看,《我自己的爱达荷》是90年代最好的独立电影之一,也是好莱坞第一部获主流认可的酷儿电影,你可以从中读出探讨身份认同、寻找归属感、反抗父权等许多丰富的含义。
当然,你眼中的它也许只是一个爱情故事,或明或灭的情愫,两个男孩如画的面孔,让这部电影在前腐女时代就满足了花痴们的心。
在开拍时,导演加斯·范·桑特也非常开心瑞弗和基努都能来,他们都是自己心目中的第一人选。
瑞弗和基努一起研究剧本揣摩角色,亲密无间。据说为了体验生活,他们还跟街头少年混过一段时间,假装揽客。一旦真有客人上前,他们拔腿就跑。
瑞弗有很多即兴表演,比如那场糟糕的篝火表白。“我爱你……你不用给我钱。”
迈克口舌乱颤地说出几个词,斯科特面无表情地把他揽入了怀里……此处应有一个吻,据说瑞弗当时也要求过两人多一点肢体接触戏份,但都被范·桑特拒绝了。导演觉得应该留有更多想象的空间。
《我自己的爱达荷》上映后,瑞弗和基努的关系成了八卦小报谈论的话题,瑞弗走在大街上,后面就有人叫:“瞧,基努在你身后呢!”
还有许多段子:为了把剪辑好的胶片送去瑞弗家,基努会骑几百公里的摩托车;因为瑞弗害怕搭飞机,基努专门陪他坐火车或汽车;他们还要合作一部《罗密欧与朱丽叶》,演朱丽叶的是瑞弗……
《我自己的爱达荷》中,迈克打开电视,正在演《辛普森一家》万圣节特辑:“这是个糟糕透顶的世界,但是我舍不得它。”
台词是在预言迈克的命运,现在看也是献给瑞弗。本片让21岁的他成为威尼斯影帝,从此前途无量,却也种下了他早逝的宿命。
为了寻找扮演迈克的灵感,瑞弗曾尝试毒品,从此无法摆脱。
两年后的万圣节,23岁的他因药物过量死在了约翰尼·德普的酒吧“蝰蛇屋”门前,成为第一个如日中天却吸毒离世的青春偶像。
对于瑞弗之死,基努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受,久久沉默。
去年《疾速追杀4》宣传期间,有人再一次请基努分享跟瑞弗的记忆,他依然惜字如金。“没法讲……没法讲……没法讲……”
基努有些怅然,“有个镜头是我骑着摩托他坐在后座上,常规拍摄而已,但我们还是专门走了小路又开回来,而且没戴头盔。就是朋友们一起玩耍,那真是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