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我爱你。”
“托肯,我爱你。”
新疆小母亲和汉族小作家在美丽清澈的河边洗衣服邂逅,彼此这么表达。爱,这个汉语词语,她们刚刚练习。阳光照耀下的新疆高原上的河流闪闪发亮。托肯送文秀她母亲自己做的用羊油制作的肥皂,“很好使!”文秀借给托肯自己带来的搓衣板,“很好使呢!”
八集电视迷你剧《我的阿勒泰》在不经意间使人迷醉。它像每日清晨植物上的那滴露珠,清新灵秀。编导承认它有些“理想主义”,放牧养马的俊美少年,表达感情带着羞怯;文秀凤侠洒脱自在的母女关系;新疆的少女个个漂亮,白色的帐篷精美华丽;祭奠死者的家族仪式隆重亲和;野外的狼群可以被猎人一一制服;就是托肯那八岁的儿子、5岁的女儿也如此乖巧可爱,完全不像我们在大城市的公共场合所看到的那些喧闹自私的小孩……苦难被轻轻带过,托肯年纪轻轻丈夫就因醉酒在雪地里冻死了。张凤侠开着小卖部,随牧场流动而迁徙,卖货又运货,干着男人的活儿。文秀写了文章,只能趁着去县城的间隙,上网吧投稿。
清晨的露珠它是自然的灵气,却也是大地的烟火酝酿。与以往主打自然元素的影像强调生命力的粗壮迅猛雄姿勃发不同,《我的阿勒泰》更多展现了人,维吾尔族、哈萨克族、蒙古族、达斡尔族的优雅。音乐、衣饰、人物的言行与感情。在太过美好的山水面前,在宁静的羊群与忠诚的马匹面前,在清澈的蓝天白云面前,人无法不美,无法不优雅;缘由也许就是:虽然没有现代城市的节奏侵入草原,但草原的文明终究不再是古老的文明。它带着细腻、文雅、新生与前进力。
张凤侠的动作幅度是最大的,怀念亡夫、抚养老小、盘算生计,她的脸晒得黑红,两条长辫子既显示理发的不易,也是生命力的某种不息。太阳下,她眯缝着眼,蒙头蒙脸蒙风沙的围巾千姿百态。她的脸再黑红也是美的,大自然衬托着她的美。马伊琍娴熟地表演出了人物动态的美。“像一朵盛开着的花,每一个姿态都是不可重复的。”这句话以前用来形容梅丽尔·斯特里普。只有表演像一朵盛开的花,每一个瞬间都有变化,自在自为不可捉摸,这样的演技是无人能够替代的,因为她掌握了人物的灵魂。人的姿态动作附丽着“灵魂的开花”。独立、自由,还有善良,就是灵魂所开之花。马伊琍黑红色的、有晒斑的脸在高原之中的美,和那些在咖啡室或者舞厅中城市女孩们白如凝脂之脸是美的,那是一个道理。区别在于:城市女孩知道她们是美的。而张凤侠不知道自己是美的,就如一朵花不会自我称赞,它只是呈现而已。
不是情调,而是选择—《我的阿勒泰》如涓涓细流,叩问人心。它那异质的美,简单清澈的价值观告诉我们:生活可以有多种多样的活法。局部中完美,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啊?”—电视剧《城中之城》中,大学刚毕业、初涉职场的田晓慧,这句台词,对她的男朋友起码说了三遍。她心中的好日子,就是别墅,自己的公司,好车,名牌衣饰。她日后当了钱的殉葬品也是情理之中。
“有时候,好的生活是不需要多少钱的。”文秀在草地上轻轻地说。她说给别人听,更是说给自己听。她的微笑越来越美。(南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