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电视剧《我的阿勒泰》,我已经聊了几篇剧评内容。不期,获得了不少读者的认可。当然,也有部分“亲”并不认可。部分亲人,是流量明星的亲人,容不得对该剧的半点批评。这也可以理解。对于这批亲人,我也推荐了一部阿勒泰题材的电影,名为《永生羊》,质量很高,希望她们能够对比观看。
在推荐《永生羊》这部央视主导的电影作品的时候,我也提到,电视剧《我的阿勒泰》当中,原创了一条哈萨克族大嫂改嫁的叙事线,这条线,是李娟《我的阿勒泰》散文集当中没有的,但它是电影《永生羊》当中有的。所以,我说电视剧《我的阿勒泰》是因袭了《永生羊》的部分故事,但又篡改了人家的结局选择。
电影《永生羊》当中,女主角改嫁,但因为哈萨克族有女子改嫁之后,女子生下的孩子不能改变自己“族”(家族的意思)的传统,所以,女子不能带自己的孩子们走,最终,改嫁之后的女主想念自己的孩子们,她又重新回到前夫家。
滕丛丛改编出来的电视剧《我的阿勒泰》当中,也有一个相同的故事,但这个故事的结局不同。这个故事当中,女主角站出来,旗帜鲜明地批评哈萨克族的大叔固守传统,不能跟随时代等等。最终,这位哈萨克族的大叔“无力照顾”孩子们,只能允许哈萨克大嫂带着俩孩子改嫁了。
电视剧《我的阿勒泰》当中,这似乎是一个很美好的改嫁结局。但是,这里边,有叙事者的高高在上,这是叙事态度,在面对民族叙事的事情,尤其需要警惕。《我的阿勒泰》这部电视剧当中,女主角批评哈萨克族大叔保守、跟不上时代等等,我们当然只能把这些内容当作女主角的思维想法,不能把角色台词当作创作者思维想法。
但是,一部电视剧的最终走向,则是可以代表创作者思维想法的。在该剧当中,哈萨克族的大嫂最终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前夫家,改嫁了。通过这段剧情,编剧导演滕丛丛想要传递的思路应该相对明确了:哈萨克族的“改嫁不改族”传统是落后的,需要跟随时代发展的步伐,与时俱进才行。
我们从女性的角度讲,从亲情的角度上讲,大嫂带着孩子们改嫁,让孩子们在妈妈身边生活,当然是没啥问题的。当然,这个没啥问题,需要有一个前情限定,那便是,在认可这个事情的民族或者区域当中。比如说,在很多东部省份,夫妻离婚,或者丈夫去世、媳妇改嫁的情况之下,女子是可以争取、获得孩子的抚养权的,带着孩子一起改嫁的。或者,我们简单粗暴一点讲,在汉族生活区域当中,汉族女性改嫁,可以带走孩子,法律上,也帮助女性积极争取女性对子女的抚养权。这一点,我专门咨询了律师朋友,朋友告知,女性在争夺孩子抚养权上,确实受照顾一些。
但是,我们一定要记住另一个事情,当滕丛丛这样的汉族编剧导演去讲哈萨克族的故事的时候,就尽量要放低姿态,而不是瞧不上人家的传统,并且通过剧情的方式,改变人家的“改嫁不改族”的传统了。要尊重不同民族的不同传统,这是我们上小学的时候就学习过的常识内容。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常识内容,滕丛丛没有在《我的阿勒泰》当中体现出来。
这次,是哈萨克族同胞们的“改嫁不改族”传统,下一次,是不是其它同胞兄弟的饮食传统呢?中华民族是一个团结向上的民族,我们由56个兄弟姐妹组成,我们之所以是团结向上的中华民族,正因为我们是相互尊重的,尤其是尊重相互的传统。把兄弟姐妹们的传统,通过电视剧的方式讲述成为低级的、落后的,则是并不妥帖的行为。
而且,这种讲述,很容易滋生出错误的民族情绪出来。我特别担心,《我的阿勒泰》这部电视剧播出之后,真正的哈萨克族兄弟姐妹们看了之后,会怎么想?其实,我更担心,会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声音搞煽动,说汉族人不尊重哈萨克族的传统等等。滕丛丛编剧一个人的问题,不是族群的问题。
此外,我更愿意站在阿勒泰草原的角度上,去看待哈萨克族的兄弟姐妹们,为何在生活生产当中会形成这种“改嫁不改族”的传统。这种传统,在汉族群体当中,也曾经广泛存在。在生产生活方式相对贫寒的情况之下,每个家庭、家族的传宗接代,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关乎到家族存亡的事情。在这种关乎前提之下,女性产下的孩子,属于这个家庭、家族,女性改嫁,孩子不能带走,也是必然。
同时,我们也需要看到另一点,孩子归家庭、家族所有的同时,也不仅仅是一种权利,更是一种义务。咱们民国时期,很多大学问家、大思想家、大科学家,都是家族培养出来的。可能这个孩子的母亲死掉了男人,自己也没啥本事,但是,这个家族承担了这个孩子的教育、经济任务,帮助这位母亲,也帮助了这个孩子成才。
孩子归改嫁的母亲抚养更好呢,还是归前夫家抚养更好呢?我想,即便是在当下的沿海省份,这依旧是一个很有争议性的话题。滕丛丛编剧导演的《我的阿勒泰》,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批评哈萨克族兄弟姐妹们“改嫁不改族”的传统,这是有失偏颇的。如果编剧认真采风,认真写实的话,会发现这件事情背后更多的事情。正因如此,编剧们要深入生活,才显得尤为重要。
在文学作品、影视作品的叙事上,创作者们真的不能拍着脑门子,以自己的价值观为全宇宙最高级,对别人的传统指指点点,恨不得拿故事走势的方式,去改变人家的传统。尊重,是叙事的前提,也是底线。(文/马庆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