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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吴清浅

电视剧《庆余年2》范闲四门生侯季常、杨万理、史阐立、成佳林相继登场，分别以鲜明性格被人记住。其中侯季常的一大特点就是主打一个人情世故，从考院做工到劝室友学会世故，都尽显圆滑。而他的这份圆滑又不同于王启年有底线的圆滑，投机取巧中又缺乏王启年的智慧，也难怪最后会背叛范闲，成为四门生中结局最不好的一个。

同住同福客栈同一房间的侯季常、杨万理、史阐立、成佳林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草根出身，家境一般，所以四个都跑考院当工人去了。但其中的侯季常到考院做工还有另一目的，那就是在主考官兼考院翻修主管人郭铮面前多露脸，留个好印象，为科考铺路。

为了这好印象，当史阐立发现考院翻修内幕，把原来内含黄金的好砖换成普通的新砖，好好的金丝楠木换成普通木头，认为以次充好说明有贪官作祟，我等读书之人，明德知礼，应该将此事告知郭铮郭尚书时，侯季常坚决不同意。还劝史阐立别乱说，因为考院翻修是由郭尚书亲自监理，把这些事说出去，不等于怀疑郭尚书吗？郭尚书可是春闱主考官，得罪不得。

当杨万理怀疑郭尚书跟另一考官范闲共同掌理春闱，两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并说如果这都能忍那读书何用时，侯季常又否认说他可没这么说，并劝对方不要那样说，还说杨万理这个读书人跟个莽夫似的。虽然侯季常是没说郭、范勾结，但却也有那样的怀疑，却因不敢也不想得罪考官所以主打一个人情世故，疑在心里，终不乱说。

当大家在考院做工时，侯季常觉得仅来考院做工还不够，做个工仅会在郭尚书的册上留下姓名，要想更进一步，还得会表现。所以侯季常在学会人情世故的同时，还学会投机取巧，总是刻意地往郭铮休息的帐篷背后路过，且每次路过时都与人抬着木头，并让跟他抬木头的人通过各种方式喊出他名字，比如夸他厉害，夸他能干等等。如此若让郭尚书记住了名字，到时候郭尚书看他们的考卷就能多看一眼，命运可能就不同了。殊不知侯季常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郭铮虽公然提议说参加春闱的学子众多，家境不同，京都物价甚高，贫寒学子活得艰难哪。这工钱与其让工匠赚，不如让学子赚，既可以让学子提前感受考院的堂皇气象，又可以挣些银两维持生计。但其实人后却是另一副面孔。

当范闲问郭铮让学子进考院干活，不怕学子知道他翻修考院以次充好，将来谁金榜题名参他时，郭铮很淡定地说全都合乎规矩，而且做工的学子也不可能登榜了。因为在做工学子名册上的学子的考卷都将会沦为废稿。郭铮还理直气壮地给出这样做的理由——这些学子为什么要来这里做工？无非是想在他面前留下好印象嘛，这种投机取巧的学子岂能录用啊，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品性高洁，绝不能容忍这些蝇营狗苟。所以侯季常越是让人在郭铮耳后叫自己的名字，郭铮只会越反感，绝对不可能对他另眼相看。

包括范闲也不会，范闲只会更看重“莽夫”杨万里，所以事后特意去找了杨万理，请对方喝酒吃肉。杨万理在家乡颇有名望，乡试名列前茅，同福客栈与之同住的三人中，三人都认可杨万里才学，认为对方才学在他们四人中最高。

当然，侯季常那样圆滑世故也有着外部原因，那就是世道不公。每年春闱有成千上万的学子，可是每科取的人就只有那些，朝中大员挑几个，太学再选几个，然后再选些名士，剩下的还有多少可选呢？那些有钱、有背景的先拜山门，那些恩师都不是普通人，考虑将来都是同僚，自然是要提拔自家门生。他们身份低微的，有哪个朝中大员肯收他们为门生呀。

然而内因才是变化的根据，外因不过是变化的条件。固然，侯季常说的都是事实，他是被逼着学会圆滑世故的，但这世故要是没了底线，终究是很危险的，也难怪侯季常最后会投靠贺宗纬，背叛范闲，走上条死路。

相比之下，范闲面对的外部条件可不比侯季常好到哪里。虽然他已是官，但一方面要面对礼部尚书郭铮这样的变相腐败。翻修考院，户部拨了银子，郭铮就以此为机会，在石料砖块上以次充好。然后把拆下来的砖木放礼部库房，这结余的银两就登记在账册。接着把结余的钱用来逢年过节买些酒、买些肉送礼部官员，毕竟礼部的人为官清正嘛，都拖家带口的不容易，至于库房的砖木嘛，各家府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破败，也要整修整修，也就发下去给礼部官员整修了。

这一切都在规定内，且这样的事在整个京都甚至庆国不都成公开的秘密了嘛，大家都认为是合理的。毕竟翻修是事实，还给自己画了画，有纪念，有证据，政绩就有了。而且通过翻修，又有多余的好处拿出来分给下面的人，赢得一片拥护。就等于上下都打通了，升官也就容易了。像郭铮这般对朝堂的规矩吃得如此透彻的，范闲还是头回见，除了无奈也只能感叹了。

另一方面，范闲身为春闱考官，虽也跟侯季常、杨万里等人一样痛恨各种科举内定现象，但却不得不面对未来岳父林相、合作伙伴太子等重要人物塞过来的照顾名单，他要是对名单视而不见，只会得罪这些重要人物，他要是按照名单行事，又对千万普通学子不公。

但立志要惩贪锄奸的范闲最后还是选择遵循良心，他不忍心让千万普通学子在不公的环境下错失入仕的机会，也难以容忍郭铮那样的变相腐败。这就是内因在起作用，就是他跟侯季常的不同，就决定着他跟侯季常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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