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中有黄袍怪和百花公主姻缘故事,只是因为唐僧师徒取经路过宝象国,才冲散了他们的婚姻,还把他们的孩子弄死了。唐僧师徒过关了,而黄袍怪却被天兵天将收走了,被惩罚一通之后,回归原位。百花羞公主回归宝象国,算是有了好的结局。但是,黄袍怪和百花羞公主是有前世姻缘的,并非无缘无故走到一起。

据书中交代,黄袍怪的前身是奎木狼,和天宫披香殿侍女私通。而披香殿侍女就是百花羞公主的前世,投胎之后,才变成百花羞公主。奎木狼投胎不成,直接下界为妖,寻找百花羞公主。而百花羞公主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披香殿侍女,被奎木狼拐走之后,不得不屈从于他,还生下了两个孩子。如此一来,他们的姻缘就变成了事实婚姻。

而事实婚姻并不少见,除了牛郎织女,就是七仙女和董永,还有白素贞和许仙了。他们都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是门当户对,而是私定终身,出现了人仙恋,人妖恋,都是超越阶级的姻缘。只要超越阶级限制,就会被封建道德批判。织女、七仙女都代表权贵家的女儿,跨越阶级之后,和穷小子私定终身,还生下了孩子,当然会被封建家族惩罚了。而白素贞就不同了,本身不是仙人,而是妖怪,通过修炼变成了白娘子。于是,人们更喜欢白娘子,就说她和许仙有过五百年前的姻缘。因为五百年前许仙还是一个小牧童,救了一条小白蛇,才会引出小白蛇五百年以后的报恩。五百年以后,小白蛇变成了白娘子,寻找到了经过许多次轮回转世五百年之后的许仙。为了迎合人们的愿望,编造故事的人在故事传承过程中进行了加工改造,让他们具备了前世姻缘。也就是说,人们要承认无法改变的事实,尤其要看到故事本身的影响,要是影响巨大,涉及了迷信的思想,就要承认他们的姻缘,即便没有姻缘也要编造一段姻缘出来,以此抚慰人们的心灵。于是,为了顾及传播的影响,也为了让人们有所慰藉,就编造了前世姻缘的情节。也就是说,为了顾及影响,也确实不能改变什么,封建礼教捍卫者就会折中,让他们有了前世姻缘。那意思是,一切都是姻缘注定,是命运的作用,人力不可改变。于是,再有意见的人也就无话可说了,谁能和命运较劲呢?

黄袍怪和百花羞公主也不例外,被吴承恩赋予了前世姻缘。只是百花羞公主不知道自己前世是披香殿侍女的身份,被黄袍怪摄到洞中,被逼成婚。他们俩的姻缘并不简单,涉及了天宫的权贵,也涉及了人间的权贵。黄袍怪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奎木狼,属于天仙,少了他二十八宿就残缺不全了。百花羞公主出身不凡,是宝象国的公主,当然不能随便嫁人了。即便被妖精摄了去,也要顾及舆论影响。要是真实发生的事,公主嫁给了穷小子,恐怕就由皇家出面平息舆论,说出前世姻缘的故事。有了前世姻缘,“仙界”不能说什么,“人间”也不能说什么,谁能和命运对抗呢?只是,他们俩配了十三年的夫妻,却没有仙界的人发现,宝象国的人也无可奈何。天宫监管失职,才搬出前世姻缘的说法,又把所有罪责推到他们两个人身上,也就让众仙闭嘴了。人间宝象国即便倾一国之力也不能对黄袍怪怎么样,等到公主回国了,就要说出一段孽缘,既增加了人们的谈资,又保全了宫廷的面子,实在是一举两得。

奎木狼被罚,要给太上老君的兜率宫烧火,过一段时间就官复原职了,宝象国公主也回到了自己的国度,可怜的是他们的两个孩子,被猪八戒和沙僧从空中扔到金殿的白玉阶前,摔成了肉饼。书中没有表现任何同情,只是认为孽缘产生的孩子该死。或许,只是一种封建思想对孩子的扼杀。要是还原到现实就是,男女自由恋爱结婚,私奔之后生了孩子,后来被他们的权贵家庭破坏婚姻,或者被第三方破坏婚姻,还要安上前世姻缘的说法,但孩子既然属于孽缘,就应该处理掉。于是,无辜的孩子成了所谓孽缘的替罪羊。那么,孽缘是谁来确定的呢?

当然还是封建卫道士们,是权贵们确定的。谁给他们确定了前世姻缘,谁就给他们确定了孽缘。前世姻缘和孽缘成了一体两面的东西,同时存在。承认前世姻缘,就要定义今生今世的孽缘。果然设计精巧,背后吃人的思想不容易被发现。正常的人性化的处理方式应该是承认今生今世的姻缘,而否定前世的姻缘,只是,既然决定要拆散他们,就不能承认今生今世的姻缘,而是要强调前世的姻缘,定义今生今世的孽缘。承认前世的姻缘是为了堵住人们的嘴,定义今生的孽缘,是为了给拆散婚姻的势力寻找借口,也保护了这些势力,凸显拆散婚姻的合理性与正义性。如此一来,所谓前世的姻缘就成了一种被统治阶级利用的借口,目的只是为了维护所谓的封建道德,实现他们的意愿。

《红楼梦》中的“木石前盟”生生被改成“金玉良缘”,本身就是统治阶级在暗中作梗,要借助所谓的前世姻缘促成他们认为的婚姻。由此来看,黄袍怪和百花羞公主的前世姻缘都是统治者编造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给代表统治阶级利益的孙悟空师徒解围,不至于让他们做了拆散美好姻缘的邪恶者,而定义今生今世的孽缘,就是为了拆散他们以及为摔死他们的孩子找借口,不至于让读者产生悲戚的感觉,也不至于让读者痛恨孙悟空师徒。黄袍怪被处理得太轻,百花羞公主被玩弄,两个孩子最惨,死于非命。要是小说的隐喻变成了现实,是两个人私通之后,孩子被处死了,是不是显得反人性?

从黄袍怪和百花羞公主的婚姻可以看出所谓前世姻缘的秘密,也能看到统治者的嘴脸。若要深究,还能看到权力对爱情以及人性的扼杀,当然还要找借口掩饰。自古至今,没太多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