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部“广州电影”突然走红了。
豆瓣2.6。
但入围了柏林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
什么妖魔鬼怪?
这是,毕志飞突然被国际影坛全面肯定的节奏?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Sir今天就来聊聊这部传说中的“神作”
以爱之茗
Black Tea
导演来头不小,是凭借《廷巴克图》入围过戛纳主竞赛与奥斯卡的阿伯德拉马纳·希萨柯。
主演则是我们熟悉的张震……他哥,张翰。
而故事,讲的是一个非洲“逃婚”的女孩来到中国广州,和一个茶叶店老板探讨茶艺,并相知相爱的感情经历。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是不是?
所以即便故事讲不好,我们看看国际大导演镜头下的广州,也该是有价值的吧?
可是。
当Sir带着这样的心态打开电影时,却不期然地,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敢情你们外国人。
都是这么“叶公好龙”的吗?
01
还是先来看看外国大导演镜头下的广州吧。
热闹的小吃街。
大量的箱包店、理发店、中东服饰批发店里,总是充斥着源源不断的黑人。
这是哪里?
影片没有点名,只说这是在广州,这条街道被称为“巧克力街”。
Sir去搜了一下,可能这就是宝汉直街了。
这条两三百米的街道上住着大量的外国人,据说,光是其中的一个社区,就有超过800名的非洲人登记在册。
假如你一不小心走进这里。
看到满街的黑人兄弟,或许恍惚间,也会有一种已然出国了的错觉。
但。
正当Sir打算调动记忆,印证这些街景的时候,却陷入了恍然。
为什么,街道上巡逻的警察是长这样的?
为什么,所有用着人民币的人都说着一口台湾普通话?
为什么,西瓜会被卖到66块钱一粒?(这到底是什么卖法)
为什么,来来去去只有这么两三个景?
自我怀疑的间隙,Sir搜了一下,原来,这部电影虽然说的是广州故事,但却是在中国台湾取景。
也就是说。
导演明明在台湾拍摄,但却假装拍的是广州。
这种“不得已”的替代当然也可以理解。
只是。
如果拍摄地转移了,但导演却不求甚解地依靠自己并不了解的知识设计场景,是不是又是另一种傲慢呢?
于是你可以看到大量“刻板印象”的桥段。
比如一个场景。
黑人女主阿雅跟店里的柜台小妹打招呼。
你在吃什么呀?
吃饺子。(一个对中国人的刻板印象)
什么馅儿?
芹菜,高丽菜(内地管这个叫,卷心菜)还有红萝卜。
抱歉。
如果她说,“我在喝艇仔粥在吃布拉肠在吃牛杂面”。
Sir都觉得没有问题。
就算一个广东人要吃饺子,也是吃香菇马蹄馅儿的,再不济也是香菜牛肉馅
随便吧。
导演对于中国的刻板印象并不停留在此。
还有,比如
阿雅说,自己每天都会看到邻居给自己老婆做饭。
然后,阿雅的老板王才(张翰 饰)说,那他肯定来自上海,上海男人都这样。
一棍子打死中国其他地区的男人。
更有,比如
展现征婚的场景。
在公园里替女儿征婚,只拿一块写了性别、名字、照片、体重的照片就可以了。
职业只有两个字:销售。
这么草率的吗?
而这其中,Sir最难理解的,则是影片的核心:
品茶。
可以这么说,整部电影是建立在茶文化基础上的,它是男女主角沟通的重要道具,可导演是怎么理解茶的呢?
电影里,阿雅对于茶只有两种看法。
“好香啊。”
“(╯▽╰ )好香~~啊。”
“好喝。”
而男人对喝茶也有另一种新解释:品茶,因为“品”有三个口,所以我们一杯茶要用三口来喝。
唉。
看到这里,你也只能感叹上一句:
随便吧。
我就不该抱有任何期待的。
02
但老实说,你要说这是导演故意在黑中国,似乎又是过于挑刺了。
因为从头到尾,导演试图去呈现的,其实是中非一家亲,是两国人民的理解与友好。
我男人是中国人
即便,看起来像是高级黑。
为什么?
还是与“不求甚解”有关。
一个例子。
导演为了强调中非友好。
表现新一代的中国人已经改变了曾经对非洲人的歧视。
还得特地安排对非裔的不友好声音。
而且,要由老一辈的男性说出来。
“现在关于一个他们的摄影展,把他们跟动物摆在一起,有人说这样不太好,我看着挺好的。”
是什么样的图片?
导演还特地放大了。
这种看上去就格外“辱非”的照片,能在摄影展上展出?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啊。
再一个例子。
还是那场争吵。
可以看出,导演对一带一路的政策是相当支持的。
可是呢,为了探求这个政策的价值,影片也安排了一场简单的争论。
于是出现了一句怪异的话:
“你要先对其他人开放,才有可能建立我们大肆宣传的制度。”
而这种贬义词用作褒义词的口语,或是那种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表达,在电影里比比皆是。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莫不真的是高级黑?
Sir在查阅资料时,发现了主演张翰说过这么一句话:
“导演花费大量时间与演员聊天,讨论角色,而非传统的学院派的方式排练剧本。
背后原因是导演的剧本有许多段落仅有场景大纲,而具体对白往往要等到拍摄当天才会定稿。”
按照这样的方式,就会出现很大的不确定性:面临对未知文化的不可控与陌生感,势必让导演落入一个窠臼,就是“瞎编”。
这般即兴方式,是需要有深厚的电影调控能力。
如果,他不是对人物设定烂熟于心,或是,是对演员调度的成竹在胸。
随性的演出,就是一种灾难。
而演员们还要面对的是中、法两种语言的翻译,演员在接到法文翻译过来的中文剧本后,往往因为不够口语,还要再翻译回去与导演讨论。
所以,势必会产生这种效果。
发现了吗?
这其实就是典型的叶公好龙。
导演对中国文化感兴趣,但他感兴趣的也仅仅止于那些刻板化的,概念化的中国文化。
你让他真的去理解中国文化?
他才没有那么个兴趣。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柏林首映期间无数中国观众愤而离场,甚至都觉得这不是无脑的蠢了。
而是毫无依据的妄加揣测的坏。
只能说当我听到世界首映后全场响起的掌声,那种惊悚和恐惧甚至直接盖过了我对这部片子的厌恶。这种阴间视角居然还能有如此多的附庸,不仅让我感到诧异世界真的这么看中国吗?对中国的地理、社会、性别、家庭、政治全方面无差别儿戏处理,像一个刚来中国1个月的导演写的讨厌中国的日记。
03
其实,国外讲述中国文化的佳作也不少。
即便有些被人认为是“辱华”。
可如果你仔细看,也会觉得这其中有着不少可贵之处的。
比如《别告诉她》。
它不用花太多的笔墨去讲述华人家庭应该怎样。
就用一个“你吃几个馄饨”的对话就足够说明华人家庭对小孩的掌控欲。
女儿要五个,妈妈说太少;
要一打?不,妈妈觉得你还是吃10个就够了。
女儿最后也只能,OK,接受了。
而如何面对自己作为一个华裔与中国社会文化的隔阂与尴尬?
还是一个对话。
旅店的工作人员追问她在中国与美国之间的生活,哪个更习惯?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说不明白。
但,最后工作人员还是不放弃。
盖棺定论,“我觉得你还是更习惯美国生活。”
对,就是这种说不明道不白的尴尬与某些方面的强制认同,才是在此时,让人感觉到某种罅隙的存在。
而这,也是Sir觉得它拍得好的原因。
而《以爱之茗》呢?
作为一部拍给西方人看的“华语片”,它的故事讲得乱七八糟,从根儿上就不行。
以至于imdb也仅仅5.2分。
比豆瓣高不少,但也归于烂片一类。
而如果说要拍给华人看,但镜头里又是导演“想象”中的广州,从皮相上也没做好。
且,导演也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非洲人,自己想以非洲人的视角去看在广州的非裔群体。
本该是一个作为停留在这个国家的“异乡人”,可阿雅却丝毫没有背井离乡之感。
反而,在她的朋友驱赶一个推销玩具的小贩时。
会义正言辞地说,你在这里待着不开心你就回国。
所有的视角,都烂得稀碎。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它一文不值,却能进柏林的主竞赛?
是因为外国人都爱黑中国吗?
显然不是。
或许导致这样结果的,只有一个原因
故事题材。
不管是柏林还是戛纳甚至威尼斯,肉眼可见当今世界电影的潮流不再是艺术创作(也确实停滞多年了),而是关注弱势群体。
比如持续多年的女性题材。
或者这些年越发明显的种族、移民、性少数群体等等。
不管质量究竟如何,所有的电影节总是要尽量配备“齐全”这些题材的种类,以显得自己“与时俱进”,没有成为老古董。
而广州的黑人。
既有种族又有移民,再加上玄之又玄的东方文化,显然符合了这一诉求。
所以与其看它拍的好不好。
不如说,选片人看的只是它是否“正确”。
这当然是一种悲哀。
尤其是对于我们来说,看着在异国他乡的电影院里,一群台湾人假扮着广州人,在讲述着一个刻板印象的中国故事时,不能不气愤自己的被误读。
但同时。
更悲哀的恐怕还在于,我们明明有着这样一个国际化的题材,但为什么,我们的创作者们,却一直视而不见呢?
问题出在哪里?
不知道。
但Sir看着银幕上那位能用普通话交流的外国女人,表演如何使用筷子玩。
不禁担心,这样的状况还会持续下去。
道理也很简单。
就像我们也曾在八九十年代,把刀叉使用当作电影里的桥段一样,这里所体现的其实是不理解的好奇,以及隔膜的想象。
可我们早已过了这个阶段。
而类似《以爱之茗》这样的电影,经过了几十年,却依旧停留在此。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许多年来,我们与外界依然停留在别人不愿意理解我们,而我们,也在拒绝着任何人理解的阶段。
未来如何Sir不知道。
但有一点。
至少在电影创作上,Sir还是奢望,我们身边的题材,可以由我们自己来拍。
不见得是为了跟上这个世界的潮流。
更在于。
我们不该把自己的话语权,主动让给那些驴头不对马嘴的意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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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小田不让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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