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论先放在最前面。
就开心麻花而言,《抓娃娃》更是他们近年来完成度最高的一部电影。
我会称之为续命之作。
它不但给口碑已经跌至低谷的开心麻花续了命,也让今年的暑期档电影市场看到了一线生机。
说白了,不管有再多资深影迷看不上这部电影,觉得它不高级或是太俗套,你都不可否认,在绝大多数一年只进一两次电影院的观众看来,《抓娃娃》是部能让大家看完觉得值回了票价的电影。
一个还算新鲜的设定、清晰完整流畅的叙事、较为密集的笑点(这件事因人而异,你说你全程笑不出来我也能理解)以及足够狠辣的讽刺与表达。
还要啥自行车啊?
更何况,过去很多年里,国产喜剧片爱拿含腾量说事儿,这部《抓娃娃》,不但含腾量爆表,含丽量同样爆表。你可以说沈腾和马丽也演过很多烂片,但他们很少拿出烂表演呈现给观众。
这二位的天赋和功力摆在那里,还是值得信赖的。
当然,我强调《抓娃娃》不是烂片,也不是要把它吹捧成神作,豆瓣评分现在是7.5,我甚至也觉得略高了一些,优缺点都非常明显,,7分左右,可能是更加贴切的。
先说设定。
开心麻花最擅长玩的,就是高概念设定。
而且是非常非常简单甚至俗套的高概念设定。
这不是贬低,你在一部喜剧片里用太复杂的设定,观众一时半会儿都没弄明白,又怎么可能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进入随时准备发笑的状态呢?
《夏洛特烦恼》,是穿越时空,《羞羞的铁拳》,是男女身体互换,《西虹市首富》,是获得巨额遗产后必须得想办法花完。
都很简单,也很俗套,但非常有效。
《抓娃娃》用的梗相当老,很多人都幻想过的一件事儿:
有没有可能我爹其实是大富豪,我这辈子过得这么穷都是他在考验我?
能想到把这个梗编成故事拍成电影,《抓娃娃》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国产商业片,最重要的是点子。
那围绕着这个梗,做戏的关键又是什么呢?
一个字,骗。
影片中,沈腾和马丽饰演的马成钢和春兰夫妻俩,是大富豪,但为了把儿子马继业教育成才,让马继业从小过苦日子,他俩伪装成穷人,住在漏雨的房子里,还找来了教育专家李老师扮成了马继业半身瘫痪的奶奶,让马继业在很小的时候,就不得不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马继业的成长过程,是被监视的,是被欺骗的,是另一个版本的《楚门的世界》。
区别只在于,《楚门的世界》是一场秀,是拿楚门来娱乐大众,《抓娃娃》其实也是一场秀,只不过,操盘者老马娱乐的不是大众,而是自己。
有朋友说,当他意识到整部电影其实拥有着一个近似于惊悚片的内核时,就笑不出来了。
我同意。
但我更想说的是,人类是非常残忍的动物,看笑话是比共情容易太多的心态,何况沈腾和马丽那两张脸时时刻刻地都在提醒观众,这就是一喜剧片,千万别当真。
于我而言,我当然早早地就意识到了影片惊悚片的本质,但我还是在很多桥段出现的时候,没心没肺的笑了。
我不罗列笑点了,只说一场戏。
个人觉得,最好笑的一场戏,恰恰就是最残忍的一场戏。
即奶奶的葬礼。
马继业发现奶奶能打篮球,穿帮了,怎么办?马成钢只能让奶奶原地去世。但做戏要做全套,马继业得在葬礼上送别奶奶,活着的李老师只能再演一次死了的奶奶,但情感是真的,听到马继业真情哭诉,李老师情难自已,“诈尸”了。
事实上,只看文字描述,没有人笑得出来。
因为这事儿太残忍了,老马拿儿子的亲情开玩笑,让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变得没有意义了,亲情本来应该是世界上最真挚的东西,但在老马的教育实验里,它成了欺骗的一环,奶奶其实是教育专家,尸体其实分分钟能复活。
但看在眼里,这种有戏剧冲突的桥段,当然是好笑的,因为观众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马继业不知道,还是那句话,看笑话是比共情容易太多的事情,而我们中的大多数,是比想象中的自己更残忍的,我们没那么高尚,也就更容易发笑。
的确,虽然这是部建立在惊悚内核基础上的喜剧片,但它的笑点,在大多时候也依然是有效的。
我真正笑不出来的时刻,是马继业发现真相之后。
我笑不出来,不是被感动了,而是对创作者的处理感到失望。
我始终认为,一部喜剧片骨子里是残忍也好卑鄙也罢,都不要紧,你的内核是悲剧也好是恐怖片也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呢?
别讲道理。
哪怕是煽情呢,都好过讲道理。
观众自己有脑子,哪怕其中不少脑子并不好使,人家也有自己的脑子。观众不需要你讲完故事后还非得自己总结中心思想,你明明从头到尾都在讽刺,做的表达也足够完整,到最后非得来个正面积极上扬,实在是太没劲了。
如果说还有比讲道理更糟糕的事情,那就是讲了全世界最没劲最没人乐意听的道理。
当马继业发现真相,他怎么了呢?他决定追逐自己的梦想。主题曲响起,我似乎都能听到播音腔的旁白:
做自己吧,别被操控,去追逐梦想吧!
还有比这更没劲更泄气的处理吗?
更好的结局其实在彩蛋里。
老马看到马继业没按自己的想法考清北学工商管理,又准备练小号了,他是笑着说的,那一大杯枸杞可是真的,你真觉得那是开玩笑吗,我觉得老马真是这么想的,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认为自己失败了。
你可以说老马是个烂人,但他真不是个烂角色,这个角色很立体也很生动,他承载的讽刺和表达,是相当有力度的。
我就不多说假大空的话上价值了,只说一句,就对父权这件事儿的批判而言,《抓娃娃》和去年的《封神》是同题作文,它虽然是喜剧片,但也没浅白到哪里去。
只可惜,马继业跑着步奔向未来和远方这件事儿,太说教了,太春晚了,太令人无语了。
当然,我们还可以过度解读一下。
马继业为什么在跑完马拉松之后还要捡瓶子?
多简单呐,他疯了呗。
是不是合理了?
细思很诡异,虽然很胡扯。
这就像影片的片名《抓娃娃》一样,“抓”和“娃娃”组成的词组,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劲儿,像是暗黑童话般让人心里发毛,不得不说,这个片名和影片的气质倒是非常相符。
乍一看以为是惊悚片,仔细看发现是喜剧片,但再细琢磨,发现它到底还是个惊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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