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精英，豪宅狂跌，降薪断供，人间惨剧……
最近热搜上的关键词，越看越荒诞。
但早在很多年前。
就有一部肠穿肚烂的三级片，预言了魔幻的今天
Dream house
一部2010年的作品。
据说当年曾在国外电影节播放完整版，因为有大量血腥镜头，曾把三个观众吓进了医院……
为了在香港、台湾顺利上映，影片最终删去了部分镜头。
但。
这仍然可能是过去十年里，最重口味的华语限制级。
可问题是，仅仅是大尺度吗？
或许血腥残忍的背后。
我们还能看到，更隐蔽的暴力。
01
先聊大家感兴趣的：
尺度。
港片中拍出大尺度暴力的电影有很多，让人产生生理不适的也不少，比如大名鼎鼎的《人肉叉烧包》《乌鼠机密档案》《力王》等，从烧死小女孩到一拳打出肠穿肚烂，不知给多少人带来心理阴影。
可以女性作为施暴者的，Sir有印象的只有《维多利亚壹号》。
像“霸王花”那样的功夫高手？
不。
影片里的阿嫦，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女子。
她是一个打工族。
穿着朴素土气，生活两点一线，主业是银行客服，专门打电话问你要不要借钱，全天候挂着职业假笑那种。
副业是皮包店服务员，副副业是……小三。不过，不是会撒娇那种，而是自带糖水哄男友，房费还要倒贴的那种。
但在某个万圣节。
貌似锤子都拿不起来的阿嫦，决定操起家伙，走向一座千万豪宅，制造一起11尸12命的灭门惨案……
一个如此普通的女子，怎么能杀这么多人？
导演在穿插彭氏幽默的同时，更给予了这场杀戮一种笨拙的痛感。
第一个死的是大楼保安。
此时的阿嫦，还没有太多经验，她趁保安睡着，用塑料链条捆住脖子，本来想让对方窒息死。
结果保安一个激灵，抄起了小刀拼命想割开链条，最后只割开了喉咙……
哇，杀人这么简单？
阿嫦突然信心倍增。
直奔目标而去
一个有保姆，有孕妇，有老公的四口之家。
死法嘛，当然也各有各新意啦：
保姆后脑被钢管插入，眼珠直接飞出；
不得不说，阿嫦还是比较有同情心的哈。
对待孕妇，没有直接用利器伤害，而是把头密封在真空袋中，然后用将吸尘器插入，慢慢吸光里面的氧气……
突然，老公开门回家，吧唧
诶，什么声音？
哦，原来是踩到了保姆的眼珠……
这一个小机灵鬼，阿嫦当然也不能放过。
而这其中。
最重口的部分，当属阿嫦闯入了正在搞性爱派对的豪宅，趁吸毒狂欢的时候，一个个干掉了所有人。
尤其是一个做爱中的男人，被阿嫦从后面用刀插死。
性器官在空中劈成两块。
此时女人还不知情，以为男人要射精，说了句“你好多啊”，最后死在了马桶上。
emm……要多恶趣味有多恶趣味。
但你要说，这就是杀人游戏，只是卖弄尺度？
也不是。
因为在这看得见的血腥暴力之后。
还有我们看不到的暴力。
02
阿嫦为什么要杀人？
寻仇？还是说和感情有关？
都不是。
因为这两家人和阿嫦毫无关系，其中最熟的孕妇，也不过有过一面之缘。
阿嫦无差别杀人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制造凶宅。
没错，把房子里的人都杀了，那么等房子再挂牌出售的时候，由于出过命案，价格显然就会低上不少。
所以。
这是又一个鸠占鹊巢的故事？
也不是。
因为相比于阿嫦使用暴力手段让房子“降价”。
房价的上涨，更“暴力”。
让我们先回到阿嫦的童年
看过港片的人都不会忘记。
香港的楼房，密密麻麻。而不一样的街区，从设施到房价，差别可能是将近一百倍。
阿嫦住的地方，叫“公屋”。
在很多年前，她住的地方勉强也叫“海景房”。因为一下楼就是码头，她最喜欢做的事情，是陪当过海员的外公，发呆看海。
直到某一天，开发商来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住在对面的小伙伴jimmy，家里突然就停水停电了，出现了很多水蛇，再然后，他就搬走了；再再然后，就是jimmy住的单位，被全部推平，建起了一栋富丽堂皇的海景豪宅。
名字就叫：维多利亚壹号。
在那之后。
阿嫦没有再看过海，因为海被维多利亚壹号挡住了。
阿嫦个子一天天长，想要自己的房间，弟弟出生了。
爸爸总是告诉她：
我没出息，买不起房，你想自己住一个房间的话，就认真读书，长大有钱了，不就可以买一个自己的房子了吗？
这成了阿嫦的执念。
阿嫦很听话。
她谨记爸爸的教训，认真读书，还考进了大学（当时香港大学入学率只有14%左右）。
可结果呢？
阿嫦很快就意识到，房价已经丧失理智了。
它不由分说地疯涨。
她心心念念的维多利亚壹号，读大学的时候还是200万，但毕业了就要300万，到了2007年，已经超过500万……
越来越买不起了。
怎么办？
一开始，阿嫦并没有怨天尤人。
她相信狮子山精神。
于是一路勤勤恳恳赚钱，省吃俭用生活，以期用降低生活品质省下来的钱，追上房价飙升的速度。
可资本却并不会等着你追上去。
一方面，由于房价上涨太厉害，导致阿嫦不但完全付不起首付，甚至连在自己的银行上调贷款幅度的请求也被驳回。
领导让她干脆死了心。
而另一方面，阿嫦老爸显然不是运气好的人：他得了尘肺病，做手术要十几万。但阿嫦一直用高价供的保险却表示：
隐瞒了疾病史，我们不报哈……
阿嫦六神无主。
她在一次特殊服务之后，厚着脸皮向情人借钱。
结果对方说，我钱都在老婆那，你先不要买房嘛，现在入手会跌的呀……
唉，渣男啊渣男。
而等阿嫦终于凑够了首付的钱。
准备付款时。
却又因为股价的暴涨，顺带又一轮引发了房价的上扬。
房东于是直接说
订金退你，说啥都不卖了。
阿嫦彻底崩溃。
等等。
既然情人不借她，银行不借她，家里更不可能有……
那么阿嫦是靠什么凑够了首付的钱？
对，是靠杀人。
而这也是一段有着极强后坐力的情节。
因为她杀的不是别人，而是亲人
老爸缺氧病发那晚，阿嫦紧紧握着呼吸机，老爸没有力气求救了，他死命扯着阿嫦的衣角，但阿嫦还是选择了背过身去。
只有老爸死了，阿嫦才能得到200万的保险金，才能凑够首付。
所以啊，阿嫦制造凶案不是求财。
她只想让涨价比变脸还快的梦中情房，迅速变成凶宅，这样业主就没机会涨价，她还可以顺势低价买入……
可问题是。
她真的可以如愿吗？
03
十四年后我们再回头看《维多利亚壹号》，或许已不再惊讶于那自此不再有的大尺度，也不再疑惑于阿嫦杀人的动机，恐怕更多的，会问自己一句：
何以至此？
尤其是片中有这么一幕：
阿嫦正在杀人时，忽然接到了男友电话。
她没有拒接。
而是一如既往地接听了电话，和男友聊起天来，语气也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恐怕相比于那些暴力手段，这样人的异化，更可怕。
那么这一切到底该归咎于什么？
房产商吗？
表面来看似乎如此。
影片的片头有这么一个数据：
2007年，香港市民的平均收入为10100港元，低于平均收入的市民，占总人口的24%。
1997年后，市民平均收入增加1%。
但光是2007年，香港楼价却上涨了15%，而阿嫦想买的维多利亚壹号，平均每平方尺是8000港元，总价是490万港元。
这是这个故事发生的大背景。
就像阿嫦的爸爸说的
地产商已经“玩晒香港”了。
他作为这个城市最一线的建设者，一辈子都买不起一个体面的单位。
只能眼看着数字涨涨落落。
但只是如此吗？
也不是。
向房产商开火只是影片的第一层意思。
而第二层，说的则是阶层。
回头想想，阿嫦所杀的两家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个是中产阶级。
老公往返于香港与内地之间，老婆在家里无所事事，只知道买买买，而家里还有一个佣人。
这是当年电视广告上最常见的中产美满家庭。
而另一个呢？
富二代。
他们同样不用像阿嫦一样朝九晚五忙忙碌碌，便能享受着最好的社会资源，无视道德更无视法律。
在富二代的房子里，光是摆放限量球鞋、手办的柜子，就有阿嫦整个房间那么大……
所以啊。
与其说是“无差别杀人”，不如说，导演的意图便在于，要表达底层人对于上层社会的暴力反抗，以表达对于阶层固化的不满。
就像明明都在宣传说，人生而平等。
但到底谁又能解释
凭什么有人一出生，就住在维多利亚壹号；有些人做了牛马几十年，还是买不起一座凶宅？
这里必须重点说说阿嫦的屠杀武器了
一堆建筑工地的工具。
也就是，这个劳碌半生，身无分文的父亲，唯一给她留下的遗产。
但恰恰就是这些一文不值的东西，最后让阿嫦完成了一场极度荒诞，底层对上层的终极反抗。
说到底，就像电影开头说的
“为了在疯狂的城市里活下去，你必须比它更疯狂。”
阿嫦的杀戮，是有形的、残暴的。
但房价对平民的杀戮，上层对下层的剥削，下层对自我的催眠，就像电影中的楼房仰拍镜头一样，恐怖阴森，防不胜防，逃无可逃。
这是影片最重要的表达。
可问题是。
这样的反抗真的可以成功吗？
或许。
相比于那些怒火宣泄，那些质疑与反抗，《维多利亚壹号》最终关注的，其实还是我们自己。
回到电影开头的第一幕
保安想解开塑胶绳索，却将大动脉割开，最后失血过多。
这种带着黑色幽默色彩的死法。
像不像房奴的自嘲
在寸金尺土的国际大都市，香港人从出生开始，就被戴上了一道紧箍咒：
你要出人头地，阶层逆袭，生活美满？
那就买房。
买一个逼仄，老旧，但能给你五星级服务的房，就能证明
你是丛林社会里，胜出的那一个。
而当你恍然大悟，被勒住了脖子无法喘息的时候。
想要逃。
便无异于一场自杀了。
怎么办？
没人知道。
就像电影里，阿嫦的灭门惨案，让业主主动降价150万，最后美美入住。
但现实里……
在香港，当一座房子变成了凶宅以后，反而因为价格下降，成为新的抢手货。
不过，凶宅的荒诞，只发生在香港吗？
想必，你记忆犹新
前两年脱口秀大会，孟川为了给孩子在上海找学区房，迫不得已让中介带他去看凶宅。
中介说：这房好值，比普通房子便宜了200万呢！
结果孟川问：
还真有。
在《维多利亚壹号》的结尾，阿嫦搬进了新房。
她看着梦寐以求的海景。
一脸茫然。
为什么？
因为收音机播放的，是次贷危机的新闻……
很快，恒生指数就要暴跌66%，这个最喜欢玩数字游戏的城市，又即将被新一轮的金融风暴侵占，卷走无数人的尊严、理智、财产……
换言之。
她杀了12条人命才换来这一层楼的降价。
但接下来，全港楼价都会下跌。
那么被夺走的，又将会有多少条人命？
还记得，神剧《大时代》里的股神，在炒股密码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及早离去，四字而已。
道理，都懂。
但人心和欲望，哪有停下来的时候？
或者说。
我们普通人，又哪有资格离场呢？
所以。
如今再看《维多利亚壹号》，我们会发觉，影片最惊悚的，或许不是杀人镜头。
而是这个世界
一个像模型玩具一样，用童话的外表装饰着，远看会被吸引，近看要被吸血，永远看不透的……
由草台班子组成的世界。
而我们在这样的世界里，也只能如蚂蚁一样，心甘情愿地被淹没在一栋栋高耸入云的摩登大楼里。
为了活下去。
努力去搬运大王吃饱后，剩下来的一点点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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