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这篇文章是《刺猬》电影的观后感。电影《刺猬》中,王战团是一个非常特别的角色。接下来的内容中,我们会围绕这个人物展开。电影剧情默认大家都看过,就不再赘述了。
故事
一条小鱼问另一条大鱼:大海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大鱼说,你现在就在啊!小鱼困惑的说:我是在水里,我想去大海。
大鱼笑着说:这就是大海!
这就是大海对王战团的吸引,王战团在码头当搬运工5年,混到去往太平洋的船上,但因为举报走私,被关起来了2个月,身在大海上,却无法看见大海。回到岸上,又是7年的煤矿生活,还未死心,直到主任也失足,交给他的那封初恋自杀的信,才促使他跳进了河里,往大海游去,人人都说他疯了,对于王战团来说,疯了,就对了!不疯,永远到不了太平洋!
想要让人疯,需要具备几个条件:
如果家族里有疯史,那就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
其次要有特殊事件猛烈刺激情感。比如被囚禁2个月或初恋自杀。
最好还需要些胡言乱语,痴心妄想:我以前当过海军,上过潜艇。
再加上些怪异行为:类似于上房揭瓦,大葱做翅膀,当飞人;拿着交通旗,指挥刺猬过马路;甚至不停奔跑也成为了疯子的标准配置。最后,再让神婆撒点香粉,点个符咒,立上白三爷牌位,一切都指向疯子该具备的成熟的内外条件。
所以,王战团应该疯吗?不应该啊!但他还是疯了。是被疯的,当然也是他自愿疯的。因为疯了有好处,心理学解释这叫:继发性获益。
三个好处,第一个好处:疯子是病人,人人要照顾三分。不用干家务,不用做饭洗碗,无需承担责任。只有女儿谈朋友这件事,他掺和了一下。疯子还可以当个孩子,拆盲盒,吃鸡架,坐转转椅,河里游泳,无拘无束!第二个好处:隐形,没人关心疯子的死活,于是就可以有很多时间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比如去烤刺猬吃,爬烟囱,下象棋,读一屋子的书。
第三个好处:随时跳进水里,做一条太平洋中自在的鱼。看过电影的朋友,需要留意,当他跳下河,游向大海,再回来的时候,女儿已经出生了。而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提过要去大海,要去太平洋了,为什么?对于一个如此执念,怎么就放下了?或许有个可能,他用这段时间解开了开篇故事中小鱼的困扰:放弃执著于看见大海的欲望,而接纳自己每天就在大海里的生活现实。并且,充分享受其中!
欲望 身份 虚假与真实
欲望本身拥有巨大能量,婴儿般撕心裂肺的哭喊,紧握的拳头,贪婪的乳汁吮吸,活下去的欲望,占有世界的欲望,分清好坏的欲望,毁灭一切的欲望……我们从这些婴儿的原始欲望中挣扎着走出来,才能逐渐发现自我的存在。王战团那么多年都被自己的欲望占有,非要亲自去看到太平洋,完成幻想成现实。当被剥夺和限制后,那股能量压抑下来,黑暗包裹全身,看不见自我,失魂落魄。迷于情感,迷于欲望,被什么卡住了?初恋女友的自杀遗书,反而让他开始清醒,于是,找回自我的标志性转折,是他让所有人叫他名字:王战团。
大姑父,老公,父亲,都是一种身份,他清楚的知道,向这些身份认同,他会越来越正常,但越正常就越被限制。对于已经尝到了继发获益的巨大甜头:自由的王战团来说,他用直呼其名的方式,时刻提醒自己,他是谁,他要的是什么,以免虚弱的自我总是消失不见。而他也在自己侄子周正那里,遇到了真实的自己。
周正,一个从小就口吃的孩子,也被称为有病,两人一见如故,集体躲在病里面,用病做着防御。防御的主要是什么?远离自己不想接触的人群。一个家庭中最容易生病的是孩子,孩子身体最弱小,但孩子的潜意识最强大,他能感知整个家庭的问题。尤其是周正的父亲,是一个外表强势,内心脆弱的男人,在紧张时也会口吃,自卑始终都在。下岗,摆地摊,开面馆,对于男人来说,活的没有底气,没有自我,能被他虐待和欺侮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口吃如果用动力学解释的话,或许就能揭开一些奥秘。比如:口吃是攻击不能;口吃是情感表达的特制摩斯密码;口吃是口欲期未能被充分满足的依恋体验。
再说说羞耻感,周正的父亲具有原始的羞耻焦虑,所谓的原始羞耻,克莱因的理论是婴儿出生后,对于好乳房的存在,与自己不能拥有它而产生的羞耻体验。于是将好坏分裂开,以此应对外部世界,支撑自己活下去。周正的父亲眼中,别人家的孩子从来都是好的,无论自己的孩子做到多好都是坏的。这种分裂感、羞耻感刺激周正要么知耻而后勇,要么知耻而后死。他活了过来,因为王战团是一个虚假自体和真实自体正在整合起来的人。王战团具有心理咨询师潜质,还属于主体间流派的。他们可以换药品尝,一起吃了白三爷,用自己的真实感受在关系中互相体验,互相温暖,互相示范。
周正也叫醒了再次被黑暗吞噬的王战团,他不是死子,他可以活成自己的样子。两人抱团取暖,齐心协力,搞掉了神婆,叫来了警察,恢复了自我。
聊聊王战团的身份认同
身份认同,就是能知行合一,在其位谋其政,享受这个身份,又不以此身份折磨自己和别人。
他在做大姑父时,还不错,因为他告诉周正:你没病。三个字治好他的口吃。
他在做爸爸时,女儿未婚先孕,他明事理,女儿婚礼,他不去丢人现眼,却爬上高耸的烟囱,哽咽地祝福女儿新婚快乐;儿子车祸去世,他把焚尸炉烟囱中冒出的烟握在手里,藏在怀里,没有掉泪,却有着深深的悲哀,他尽力了。
他做丈夫时,是个困境。这段婚姻的起始估计就不幸福,也缺少了情感基础,心系海外是王战团身上的迷,不能解,也不用解,解开了,就没意思了。最起码对于我们应用这个人物原型,去讨论心理动力,就多了俗套,少了高级感。(因为情感出轨,三角恋情有太多素材可以去讨论。)假如回到丈夫的身份认同上来,他在相当长时间内,做的心不在焉,老婆是被忽视的,缺少亲密表达,所以,如果他去找心理咨询师做咨询,亲密关系或许是他的重要议题。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变化,他明知道老婆给他下药,却无声接受,配合着做一个“乖”丈夫,减轻老婆的负担和压力,进行冬眠。最后,当大家开始接纳他的存在,他又自动、自愿成为了一名病人,一个疯子,心甘情愿吃了启程饺子,离开了家,为儿子的结婚腾出地方,把精神病院当成养老院,完成精神病人的身份认同!
王战团是否有病
肯定有,但不是身体的病,所以,白三爷请来也没有用,(白三爷在出马仙中属于医仙)。那他是什么病?谁也不知道,猜测大概还是属于心病。即使是心病,在没有心理咨询师的干预下,他完成了自我修复,比如不停奔跑(是不是想到阿甘了)、游泳(运动疗愈);下象棋,爬烟囱(游戏疗愈);唱卡拉OK(表达性艺术疗愈),在这方面,他像极了刺猬,刺猬的生活习性是孤僻,浑身长满刺,却是胆小,羞怯,独来独往,自身解毒能力非常强,不怕吃有毒物质,有时会把这些毒物涂抹到身上,进行防御保护。
心理学家荣格说过:要相信每一个人都有自愈的能力!
原著小说中,王战团死在了精神病院,而电影中他逃出去了,肉体被桎梏,被囚禁,但精神实现了胜利大逃亡,他顺着下水道的水流,痴痴的走,去到了潜意识最深处的太平洋底,去实现幻想即现实的人生意义!
王战团的痴,没有固着变成情结,否则他早就真疯了,正是他的觉察和反思,让他意识到生活本身就是大海,自己正在成为一名船长,驾船横跨太平洋。不再盲目追求欲望执念,有能力观察身边的细小事物,感受人心被堵,被卡住的艰难和痛苦。他有时会成为送给人间火种,却被宙斯惩罚的普罗米修斯。又像是没有远大志向的无名小卒,讨好,妥协,顺从!不过,最终他选择自洽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即使世界都不理解,他可以蜷起来,用全身的刺裹住脆弱与柔软,安静的度过自己的寒冬。
还有很多扎心的感受,但就此停笔,以这首情诗来表达我的感受。
我从荒野来,要到大海去,
远方的汽笛已经响起,
生活却拦住了我的去路
他赠与我故事,
我为他写诗。
愿我们再也不会被万事万物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