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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年6月16日
- 希腊与马其顿的国名之争是怎么回事
2022年6月16日
这趟旅行是八年前巴尔干游的愿望延续,是从六月中旬南欧过分的喧嚣燥热中的短暂逃逸,是马其顿电影《暴雨将至》在我内心剜出的悲天悯人之小洞的最好修补。
因为在奥赫里德湖边喝酒发呆的梦做了八年,在斯科普里轻嗅经年战争后的硝烟尘土味的执念累积了八年,所以在这几天的梦想成真和执念释放里,久违地,我不再是一个旁观者和记录者,而是如20岁时一样,带着许多私人的情绪,对脚步丈量过的每寸土地都贪婪地共情着。
北马其顿这个地缘特殊的国家,历来都是强大文明和两大宗教倾轧之地,也从来逃不过大国强权的吞并和蹂躏。在马其顿人民抗争历史博物馆里,三层楼所陈列的等身人像和泛黄纸张,无不诉说着数十世纪以来,小国与不由己命运抗争的艰辛乃至执拗。
前南斯拉夫解体是北马其顿逃不过的一章。阿尔巴尼亚穆斯林人口此后的大量涌入,加深了这块土地上东正教徒和穆斯林间难以调和的矛盾。如今的马其顿,四分之一的人口是当年科索沃战后逃难而来的阿族穆斯林。他们在北马其顿职业单一(餐饮业服务员、家政和清洁人员为主),饮食和生活习性上的诸多差异也一直没有被当局考虑和照顾到。我父亲那辈的土生土长的马其顿人,在聊到阿尔巴尼亚人时,仍展现着majority的傲慢和对minority差异性的不尊重与同化妄图,让我瞬间联想到自己作为minority,在成长过程里不时感受的漠视乃至俯视。
北马其顿这几年绕不开的另一章是改国名。在塞尔维亚的舆论压力和希腊在联合国与国际法庭数十年的阻挠和强烈要求下,这个国家从“马其顿共和国”变成“前南斯拉夫马其顿共和国”,最后有些屈辱地改名为“北马其顿共和国”,相当于变相承认了希腊政府对希腊北部另一个“马其顿地区”控制的正当和合法性,也变相让渡了亚历山大大帝所建的马其顿帝国的经年荣耀。
吊书袋在每日的旅行里并无实际效用,却让我在和当地人或其它前南国家人聊天时,时常有不期而至的灵感和全身一个激灵般的体悟。历史书上冷冰冰的铅字叙述,在down-to-earth的把酒言欢里,好似这几个雨天后热空气里的小水滴——它让人短暂地在心上打了几个寒战,便飘忽蒸发,了无痕迹了。
北马其顿人却也非常懂得将厚重历史与轻盈日常生活切割开去。他们诚然是活在当下的。点餐后的漫长等待,喝咖啡晒太阳的惬意神情,对我这个异国陌生人的热情与善意,都很有南欧地带的即视感。但不同的是,路上走着的人都面无表情、步履匆匆。上了年纪的马其顿阿姨大叔,会拒绝对我的问路做出回应。他们的回避同样发生在某些small talks里穿插的严肃话题上。比如我问,斯雷布雷尼察与你们近在咫尺,1995年屠杀发生时你们感受如何?所有人的回答都是“没有感觉”——许是因为一道国境线便是心墙上一道有力的封锁,许是因为许多年来已经看尽了、尝尽了冲突流血的苦楚,人们对于苦难的记忆总是趋于忘记和回避的。但忘记过去向前看,何尝不对经济发展有一定助力?首都斯科普里CBD已经与欧盟发达首都靠近,和破烂的雅典市中心相比,更是已经甩开其几条街。奥赫里德旅游业发展也迅速,与我八年前搜集的资料对比,物价已经飞涨得一塌糊涂。年轻一代也活泼自信,外语说得都很不错,足以让许多南欧普通年轻人汗颜一把。
我在奥赫里德租了一个看得见风景的公寓。每天拿着电脑在大阳台上办公,面对着远处的山川湖泊,目光所及皆是14世纪的老教堂、修道院和村屋农舍,方感受到remote work的终极奥义,乃享受平淡生活和打鸡血工作的水乳交融——而面对此等美景,“终极奥义”的感悟和实践是如此轻易自然,以至于我在每夜杯酒下肚后,都飘飘乎如遗世独立,虽没有羽化而登仙,但也时而感觉自己是从南欧派对酒精的轻薄快乐里被贬谪至此的清净之人。
面对着暧昧夜景,把《暴雨将至》这电影打开再看一遍。三段故事闭环里,总穿插着这样的台词——Time never dies. The circle isn’t round。我兀自想到“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我所见到的北马其顿人似乎陷入了一种“无尽”里——知国家气数有限,知种族宗教矛盾难以和解,一代一代人重复着同样的意识形态和对未来的预期。在巴尔干这个火药桶上,没有长期的和平,平凡之人所求无非是短期和平里的平安半生。故活在当下,着眼自己,不被过去所累,不为将来所虑,哪怕“天地曾不能以一瞬”,也可“尽其志则无悔矣”。
电影结尾,暴雨终于在马其顿的山村里倾泻而下。女主角仰面张嘴,贪婪让暴雨打在整个面颊。我看着对面的山村,如电影里的别无二致。我眯起眼睛聚焦微微灯火,摇晃着最后一杯底Rakija,昏沉沉地想:我和远处的马其顿人来自世界两端,这也许是我和他们此生距离最近的一次了。我们分别拥有几十年的庄生晓梦,却在某一刻可以诚诚恳恳地相互眺望。
我来此地,也是想如此真诚地看看他们,看看他们足下的土地,眼前的风景。然后回到我生活的地方,带着他们给我的启发和纪念,继续也无风雨也无晴地生活下去。
2022年6月15日
于奥赫里德到斯科普里的大巴上
希腊与马其顿的国名之争是怎么回事
对于古代马其顿,希腊方面认为古马其顿人是古希腊人的一支,古马其顿王国属于希腊历史。北马其顿从前南斯拉夫独立后则宣称自己是马其顿王国和马其顿社会主义共和国的继承者,因此坚持使用“马其顿”这一国名。直到2018年6月两国总理达成更名协议。
1991年11月20日,马其顿宣布独立。1993年以“前南斯拉夫马其顿共和国”的暂用名加入联合国。
2019年2月11日马其顿议会通过宪法修正案,将国名改为“北马其顿共和国”。
扩展资料
自北马其顿共和国在1991年独立以来,与希腊之间就“马其顿”问题的争端就没有停歇过。希腊认为,马其顿的国名暗示马其顿对希腊北部马其顿区存在领土要求,要求其“更名换姓”,不然就将继续在马其顿加入北约和欧盟的道路上设置障碍。
1995年,希腊同意马其顿以“前南斯拉夫马其顿共和国”的国名加入各种国际组织。
马其顿1991年脱离南斯拉夫独立,定宪法国名为“马其顿共和国”。希腊方面认为,这一国名暗示马其顿对希腊马其顿省有领土和文化遗产要求。因国名争议,作为欧盟和北约成员的希腊反对马其顿加入欧盟和北约。
2018年6月,两国达成协议,以马其顿更名为“北马其顿共和国”作为希腊同意其加入欧盟和北约的条件。这份协议在马其顿和希腊两国都遭遇强大阻力。马其顿议会2019年1月11日通过宪法修正案,同意按照协议更改国名,希腊议会同月25日批准协议。
希腊人认为,现在的马其顿共和国是斯拉夫国家,亚历山大的马其顿帝国是他们希腊人的家园和遗产的组成部分。此前,马其顿曾多次强化亚历山大大帝在本国的地位,突出自己才是亚历山大大帝的正统子嗣,这让希腊非常不满。2019年2月12日,马政府宣布正式更改国名为“北马其顿共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