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闹海》剧照 图源网络

哪吒的涅槃重生与申公豹的悲剧宿命

文/般若小仙

春节档电影最为亮眼，甚至带动整个影院，毫无疑问就是《哪吒之魔童闹海》。近几日，很多影评出炉，针对专业影评人，看一部电影是从多角度来分析，例如精神层面、智识层面、美学层面等等。但作为观众，可能看到更多是电影传递给普通人的普世价值观，以及给观众带来怎样的观影体验。《魔童闹海》里既有革新又有效仿，既批评又有创新，还隐喩当代人的困境和精神层面的乏力，与此同时也展示出当代年轻人与上个世纪年轻人在精神层面上的某种断层。这种断层，也只有一定年龄段的人才能理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电影本身也是一种评论。

哪吒：困在世俗里的神

第一部《哪吒之魔童降世》豆瓣8.5分，得到不少好评，片中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气势，打动很多观众，如今第二部不仅没有烂尾，反而给出了更为满意的结果，先从主角哪吒说起。如果说2019年的《魔童降世》里的哪吒是逆向成长，吸引更多是少年，那么2025年的《魔童闹海》是冲破世俗，对抗世界，更符合青年。

作为大将军李靖的第三个儿子，前有两个哥哥都在天上跟神仙修行，后有家庭优势和人脉资源，未来的他也会成为人人羡慕的“大神仙”，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本该与哥哥们一样听从父母的安排，成为人人羡慕的“仙二代”，但是从出生开始，他就一身反骨，不按常理成长，桀骜不驯，不断地挑战传统，对道貌岸然的礼法充满嘲讽，不管是神仙还是妖魔，看不惯就爆粗口，不知天高地厚地敢与任何力量对抗，虽因此遭受天劫，在太乙真人的保护下才得到重塑肉身，活过来的他并没有变“乖”，在磨砺中去接纳、觉醒，继续与命运抗争，打破世俗的枷锁和规则，并且引领着身边人共同抗争命运的不公。

“前方无路，我就踏出一条路；天地不容，我就扭转这乾坤。”

这样气魄的话一定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说出来的，但一定要有人说出来。一个人只有担当起自我的责任，有自我的选择的时候，才有自由意志，并且在没有人能拯救自己时，承担起改变命运的重担，摆脱命运的洪流。

《哪吒之魔童闹海》剧照 图源网络

影片中出现的种族概念，那就是人、妖、仙三个不同种族，被贴上卑微与高贵、善与恶的标签，隐喻了身份的鸿沟。他看不习惯这些被人为地赋予阶级，妖又如何？神又怎样，高高在上的玉虚宫无量仙翁在他眼里与他人有什么区别？

就像敖光说：“你还想改变这世界，咋的？”哪吒说：“我想试试。”还记得前几年那句火的辞职信：“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哪吒以对抗的姿态不知觉地将人物位置关系倒置，打破仙与妖的等级关系。为了救敖丙他随师傅上玉虚宫考核，也先用一泡尿，讽刺无量仙翁的假模假样，浇灭人们对神仙的盲目崇拜；后被困在炼丹炉里，无量仙翁要他吞下“灭魂丹”，以自己的命换父母的命，他掌握哪吒的弱点，来要挟他，彰显出神仙的无耻行径。

母亲的死让哪吒破解穿心咒，得以再度重生与敖丙带领龙族冲出炼丹鼎，共同打破神仙的权威。

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在某个阶段被困得寸步难行，痛苦不堪，如同你的穿心咒，只有努力摆脱，虽然过程非常痛苦，但只有摆脱才能重生。

《哪吒之魔童闹海》剧照 图源网络

哪吒在浴火中涅槃重生，让人看到未来的希望，“去试试吧”，或许不一定成功，或者追逐的路上，布满棘刺，可只有不惧困难，不安于现状，才会改变世界的格局，将时代不断向前推进，如果人人屈服于规则，安于现状，那么时代的发展只能是物质的发展，而精神层面的发展只是在原在打转，勇于挑战比安于现状更令人佩服与尊重。

哪吒的父母，也是现实生活父母的写照，父亲考虑是孩子未来的前途，而母亲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她说我不在乎你是仙还是妖，你只是我的儿。这段非常符合父母心声，也是从另一个角度来提醒父母，不要以自己的理想来建立孩子的理想。

哪吒以这种未被世界污染的真性情，也是年轻一代人的勇气，正是他们用最率直最勇敢的行为，对墨守成规的年轻人致命冲击，同时也颠覆了传统人眼里权力结构的理想化。

申公豹：困在成功里的妖

历史长河中，不乏道貌岸然之辈。正如《庄子》云：”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表面的高贵，往往成为罪恶最好的遮羞布。当今社会，此类现象屡见不鲜。有人身居高位，却以权谋私；有人披着慈善外衣，行敛财之实；有人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魔童降世》里，申公豹的角色既可恶又令人同情，第一部我们看到他作为反面角色的中展示其瑰丽的一面，第二部我们看到是更加复杂的申公豹，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不是一群生活的底层却有着抱负与理想的人。

对底层人来说，成功的欲望像个巨大的漩涡，一不小心就将他们沉入寂静的黑色深渊。

申公豹有多努力，在一场大战之后，其他人都在休息，他还在练功。他是靠努力成为人人羡慕的元始天尊的徒弟，是妖界的姣姣者，是家族的骄傲和希望，然而不上不下的他像是被卡在青铜鼎纹样里的异形图腾，既无法挣脱道门金印的桎梏，又洗不掉皮毛里渗出的妖气。

《哪吒之魔童闹海》剧照 图源网络

都说英雄不论出身，但是在成为英雄之前，一个人如果出身“卑微”，便是最不愿意他人提起的痛，甚至也是未来成功最想掩饰的部分，这种“卑微”的身份焦虑，会贯穿他的一生。申公豹亦是，他的妖族出身始终在道袍下隐隐作痛，当太乙真人捧着灵珠酣睡时，这位勤勉的修士正用千年道行消磨着与生俱来的妖气。

他知道即便努力，也不过是“大人物”利用的一枚棋子，天庭的照妖镜高悬九霄，每片青瓦都折射着审视的目光，混在天庭这么久，他比任何仙人都更熟悉《黄庭经》的每个字眼，却在十二金仙的席位前永远慢了一步——不是修为不够，而是血脉里流淌的黑色原罪永远比太乙的肚腩更刺眼。

所以，他更想改写自己的命运，以及妖族被封印的命运。这也是申公豹为什么选择帮助敖光，这也是他没有选择的选择，是借助龙族这最后一分力量救赎图腾。

然而，他也是有血有肉一只妖。在驻守陈塘关时，李靖与夫人要求他网开一面，让大夫能够出关购药，医治受伤的战士，他一口回绝。此时，他的弟弟申小豹宝突然闯入，对哥哥的充满骄傲，强烈要求哥哥带着他去太虚殿看一看，在场的李靖不但没有拆穿申公豹尴尬处境，还帮他圆了谎。事后，申公豹不仅给陈塘关送去几大车药材，还给他们补给粮食。

申公豹的叹息与悲鸣是每个普通人的困顿。

在亲人受到威胁与迫害时，申公豹与哪吒与并没有不一样，同样表现出极端的愤怒，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如果说申公豹的存在，是一部《山海经》残卷，记载着仙妖殊途的残酷寓言；那么哪吒的存在，是正义的化身，尽管他看着更像一只妖。

哪吒揭开神仙界的虚伪，看到无量仙翁为了维护神仙的权威，用三界秩序束缚人妖仙，收徒弟是利用他们为自己服务；收服妖魔是用他们肉身修丹；利用龙族是帮他们镇妖……而在他的心里“妖族不配为仙”。

申公豹们这时候才明白，真正束缚他们的不是身份，而在于他们始终在用仙界的规则要求自己，实际上所有的规则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法则。

《哪吒之魔童闹海》剧照 图源网络

影片里正反面角色反转又反转，令人意外，却也符合情理。当陈塘关被屠城时，所有的人想到都是申公豹的行为，却不知道是无量仙翁嫁的祸，人人仰望的神仙却是掌握“游戏”规则的人，是“两边占便宜”的人。看过《鱿鱼游戏》的人都知道，那些操纵468个人生死的幕后者，却是一起混在他们一起，看上去最正直最善良最勇敢的“合伙者”。

当哪吒与敖丙带着龙族妖族冲出鼎时，我们看到不是反派殒命，也不是正义的化身，而是他们终于打破制造规则的人，维护本身就属于每个普通人应有的权利。与此同时，撕开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们”，他们的灵魂比妖魔鬼怪更丑陋更卑鄙更无耻。

作者简介

般若小仙，一名拖泥带水、胡思乱作，靠文字供养的小神仙。个人微信公号：笔墨生涯的自由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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