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悰,唐朝大臣杜式方的第三子,也是诗人杜牧的堂兄,是杜氏家族再续政界传奇的人物。杜悰,字永裕,从小聪明,喜好游玩,《太平广记》卷四十“神仙四十”记载着他小时候的一个故事:
太上老君
杜邠公悰,为小儿时,常至昭应观,与群儿戏于野。忽有一道士,独呼悰,以手摩挲曰: “郎君勤读书,勿与诸儿戏。”指其观曰:“吾居此,颇能相访否?”既去。悰即诣之。但见荒凉,他无所有。独一殿巍然存焉,内有老君像。初道士半面紫黑色,至是详视其像,颇类向所见道士。乃半面为漏雨所淋故也。
为什么太上老君唯独关照杜悰呢?可见太上老君早就知道杜悰这辈子的人生轨迹是怎样,因此要求他不要同其他孩子一样只知道玩耍,而荒废了学业。毕竟学而优则仕,杜悰虽然是官僚子弟,如果没有真才实学,那么也不可能在仕途上走多远。应该说,杜悰这个接受太上老君点化的孩子把太上老君的话听进去了。杜悰成年后能够历任京兆尹、淮南节度使、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剑南东川节度使等职,应该跟他青少年时期的努力学习分不开。
读书人
但令人吊诡的是,杜悰没有走科举之路,而是依靠门荫涉足政界,担任太子司议郎。所谓门荫,是指因上辈有功而给予下辈入学任官的待遇。门荫盛于唐朝,在唐朝亦称恩荫。唐代荫补数量有限,且“不着为常例”。太子司议郎主要“掌侍从规谏,驳正启奏”,记录皇太子处理政务的大事小事。按照官职来看,杜悰虽然只是正六品的官员,但他在太子身边,与皇帝、高层核心官员接触的机会多,晋升的机会也相对多些。
梦回大唐
在日常的工作生活中,杜悰也秉持家风,努力工作。有一天,杜悰平淡的工作生活出现了重大变化。当时,唐宪宗看到宰相权德舆招到好女婿翰林学士独孤郁(唐朝史学家、散文家),非常羡慕,希望给自己的掌上明珠岐阳公主找个佳偶。于是,他便让李吉甫(元和年间,两次拜相,期间一度担任淮南节度使,封为赵国公,策划平定西川和镇海二个藩镇,削弱藩镇割据,裁汰冗官、巩固边防,辅佐唐宪宗开创“元和中兴”)负责此事。按照惯例,公主婚配,要从权贵官员子弟里面挑选。
古风女
权德舆接到圣命后,不敢怠慢,立即召集权贵商量,让各家子弟自愿报名,然后由歧阳公主挑选。政治婚姻在政治场上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许多人刚开始听说皇帝招驸马便蠢蠢欲动,但是当他们得知是唐宪宗最宠爱的公主后,大家面露难色,纷纷作鸟兽散。岐阳公主究竟何许人也?为何一个大富大贵、正值妙龄的女子,几乎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呢?其实,这倒不是说这些权贵子弟不想背靠皇帝这棵大树,捞取政治资本,在官场上大展拳脚或者肆意游玩,而是这位岐阳公主对唐宪宗来说非同—般。
唐代贵族
岐阳公主,唐宪宗李纯嫡长女,其母郭贵妃。元和八年(813年)及笄,封歧阳公主。自从其出生以来,唐宪宗就非常疼爱她,凡是岐阳公主想要的,无不满足,凡是岐阳公主不满意的,不管是人还是物,一律“消失”。如此一来,权贵子弟就认为,娶了岐阳公主,相当于供了座“佛”,自己只有当奴才的份儿,只有受气的份儿。无法无天、偷鸡摸狗惯了的权贵子弟怎么能做得到,搞不好,驸马没当几天,小命就丢了。此外,因为公主身份尊贵,一旦去世,作为丈夫要为妻子守孝三年,在这三年间,不许迎娶他人,不得犯奸,否则大刑伺候。这对品行不正的权贵子弟来说,断然是难以接受的。所以,他们纷纷“退避三舍”,但是他们不能明着说自己不想娶公主,就以自己身体不好,甚至性功能有障碍等借口退出了竞选。
唐代贵族女子
大唐帝国的公主竟然遇到“嫁不出去”的情况。不过,在众人都退却的时候,杜悰却“勇往直前”,他跟权德舆说,既然大家不敢娶公主,自己愿意娶。于是,在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杜悰娶了岐阳公主,也为自己的仕途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果然,得知杜悰愿意迎娶公主后,唐宪宗非常高兴,立马就封杜悰为银青光禄大夫(从三品文散官,散官有官名无职事,相当于现在的非领导职务)、殿中少监(唐代官职名,殿中省的次官,从四品上。分掌皇帝膳食、医药、冕服、宫廷祭祀张设、汤沐、灯烛、洒扫以及马匹、舆辇等事务)、驸马都尉;并命人算好良辰吉日,准备将宝贝公主嫁出去。当年八月,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里,岐阳公主出嫁了。当时的盛况自然是不消说的,只需举个例子就可以明了。为了保证婚礼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进行,唐宪宗命令左右神策军出动300名训练有素的精锐开道。
唐代女子
出乎杜悰和众多权贵子弟意料的是,这位最得圣心的公主并不是一只母老虎,而是才貌双全的主儿。嫁给杜悰之后,这位公主没有摆架子,而是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以守礼闻名。后来,杜悰担任澧州刺史,岐阳公主与他一同前去赴任。她没有坐豪华的马车,也不接受沿途各个州县供应的肉食和礼物。而在其婆婆病重期间,这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则衣不解带地侍奉左右。也许是因为操劳过度,也许是身体不太好,岐阳公主一病不起,最终在公元837年撒手人寰。当时,杜悰刚好担任忠武军节度使奉命入京。
长安风雪夜
公元837年,杜悰抵达京城,但是并没有前去觐见唐文宗。唐文宗百思不得其解,勃然大怒,就问手下官员。户部侍郎李珏则回答道:“驸马要为公主服斩衰(斩衰是“五服”中最重的丧服,用最粗的生麻布制作,断处外露不缉边,丧服上衣叫“衰”。表示毫不修饰以尽哀痛,服期三年)三年,士族之所以不愿娶公主,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个。杜悰正在为公主服丧,所以没来谢恩。”唐文宗听后,怒气全消,并下令废除了这个规定。虽然公主已经离开了人世,但是杜悰的仕途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甚至越走越顺利,就连宫廷斗争换新君都没有对杜悰产生多大的影响。
农村丧礼
安史之乱后的皇帝里,唐文宗算是比较勤勉有为的君主,他不好女色,兢兢业业,厉行节俭,对大唐帝国进行改革,力图复兴王朝。但是,宵衣旰食依旧弥补不了其治国才能的短板,造成了甘露之变的失败,进而导致自己被软禁、宦官专权的局面出现,最终郁郁而终。在这腥风血雨之中,杜悰稳如泰山,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当然,这不单单是因为他是皇亲国戚这层关系,还因为他秉承其祖父杜佑的处世哲学,走中庸之道,得以安全度过政变危机。
在唐武宗时期,杜悰因为正直而抗拒圣旨,最终得到皇帝的赏识,颇有其祖父杜佑的遗风。事情是这样的:杜悰担任淮南节度使期间,唐武宗下诏,扬州监军负责挑选17个倡家女,送到京城。监军想让杜悰也参与进来,便邀请他一同参选,但是被杜悰一日回绝:“我没有得到圣命就参与这可是犯罪。”监军一听,恼羞成怒,就上奏皇帝,说杜悰不办皇帝的差事,想要借皇帝之手收拾杜综。
唐代仕女
自古以来,君命难违,违抗圣旨从来都是大罪,不仅可能自己身首异处,还可能牵累家人。不过,好在唐武宗不是昏君,他在看完奏折后确实发了一通脾气,想要将杜悰下大狱,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后宫佳丽三千人,还屡屡向民间征召,这的确是自己有问题。再者,明君应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治国理政上,怎么能贪念女色呢?于是,他反而认为杜悰敢犯颜抗旨,可堪大任,便有意任命他为宰相。
第二年,唐武宗便将杜悰召回京城担任检校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唐武宗任命杜悰为宰相。没有因犯颜获罪,反而升任宰相,杜悰心存感激,上表谢恩,唐武宗则说道:“你不随从监军的请求,我知道你能持节守正,具有爱护君主之心。现在升任你为宰相,我如同得到了一个魏徵!”后来,杜悰累加太子太傅,册封邠国公。乾符元年卒,年八十,赠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