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影最完美的地方,在于主角的不完美。
石宇——一个基金经济人,这个人正如同他的职业一样,势利,理智,自私。这个人物出场的时候,就以理智地近乎无情的模样,在坚定的放弃散户拿大头的时候,顺口问了一下代理现在的孩子们都喜欢什么,这个礼物挑选的如此不走心,这是第一个对照,金钱和亲情,也以此拉开了这个人物的性格线的发展——整个故事,以不断填补主人公性格缺陷为主线,最后在主人公的人格臻于完美时以死亡达到人性的升华。
在石宇的逃亡中,另一个体现他两面性的就是和盛京夫妇第一次正面相对,石宇看到盛京夫妇身后的丧尸心生畏惧,后面还有人在不断的催促他快关门,于是石宇几乎是毫无犹豫的关上了门,然后在尚华冲过来时眼神有些躲闪的开了门,一开一闭,这其中主人公经历了多复杂的心路历程,一前一后,人性回归。
另一个对比,是石宇对那个乞丐的态度,乞丐的存在很有意思,一个一无所有,任人宰割,却狡猾又顽强的要活下去的人,这个人正象征着石宇曾经毫不犹豫要放弃的那些“散户”,整个世界的终结拯救了石宇的良知。以至于在后面的逃亡中,石宇几乎是下意识的,只为了救这个乞丐而甘冒大险,一力维护这个在末日中幸存下来的小团体。
电影最后,石宇灰色可怖的眼珠与脸上温暖欣慰的笑容在同一个画面中反复特写,残酷灰暗的现实和幻觉中晶莹剔透的纯净形成一场仪式性的,触目惊心的对照,最终,石宇的身影在阳光中坠落,石宇的整个人生犹如一张巨大的网,从电影开端一点点牵扯出来,亡命逃亡的时候大肆铺展,在最后这一跃中,彻底归拢,戛然而止。
尚华——尚华是个很吸粉的人,他强大,勇敢,正义,看起神经大条又温柔体贴,在这个电影中,这几乎是完美人性的代表,他的存在和石宇黑白分明,但两者有共同的底线,石宇人性未泯,尚华心地善良,同时尚华也是唯一在这个电影沉闷恐怖的色调中带来欢乐的人,无论他对妻子的宠爱,还是那个突兀又逗逼的手机铃声。
尚华的立场几乎从没有动摇过,从一开始,他就是那个倾尽全力拯救别人的人,在火车里他身先士卒挡在爬满丧尸的门上,以及后来他作为肉盾去拯救另一个车厢里的亲人,尚华是这个故事里唯一的“完全人”,他的道德观从未因主人公的某些自私行为而改变过,这所有的一切在大田站飞身扑向秀安是抵达高潮。他不是主人公的反面,他是石宇善的一面的独立表现。也正因为如此,在尚华的衬托下,主角的升华显得更为高贵。
尚华的牺牲是崇高的,同时也是悲剧的,已经变成丧尸的尚华还在用最后的意识和其他丧尸苦苦对立,他身后,存活下来的人们表情不一,借用一句话,害死尚华的,不是人渣,而是人性。
金常务——这个人看起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尚华因他而死,列车长因他而死,真熙因他而死,乘务长因他而死,石宇因他而死,英国也间接的被他害死,在这个电影中被观众所喜爱的,代表人性光辉一面的石宇的小团队,除了一个命大不死的孕妇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几乎都是被这个人害死的。
他杀死了善良。
但是金常务的一些观点和主角是多么相似,在最开始,他要求乘务员不顾车下的石宇等人尽快开车,在车厢里怂恿他人不让石宇等人进入安全车厢而害死尚华,最后决绝地将石宇等人赶到另一个车厢。
这一切都是主角自私人性的放大化,但是那个时候主角为尚华开了门,而金常务没有。
这就出问题了,观众可以接受你逐渐完善自己,但是不能容忍你一直做人渣。
如果说,尚华是石宇善的一面的单向表现,金常务就是主角的恶的一面的单向表现,就像是把主角潜意识里的那些被遏制,被压抑的负能量爆发出来,告诉你,你看,如果主角没有觉醒,他就是这样的。
这个人在最后死的时候都那么不讨好,但电影用了很小的一段来表现他恳求男主带他去釜山看妈妈——这个年纪的金常务,母亲恐怕已经白发苍苍。但是这仅有的可以被同情的东西依然不能被同情,这就如同两条铁轨上,一条只有自己的一个孩子,另一条却有很多别人的孩子,你选择开向哪条,很不幸,金常务原则开向多数孩子的那一条。
秀安——秀安是主角善的一面彻底压倒恶的一面的关键因素,这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有着一种近乎无辜的,直白的善良,他和金常务第一次见面就说妈妈说说这种话的一定不是好人,这就像一个预言式的,虽然金常务的自私和果断一定程度上也附带的救下很多人,但这个人一直是走向极端的。
在电影中,主角每做一个自私的决定就会得到秀安天真的批判,在给老奶奶让座时,在大田自己走向南广场时,如果没有秀华,主角可能会倒向金常务也未必不可能——比如乘务员,但还好,这里有个孩子,有个依靠本能分辨好坏的孩子,尚华这个助推剂必不可少,但秀安才是关键的因素。
这个孩子不仅是最基本的善,在故事的结尾,幸存下来的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穿过长长的桥洞,如果没有秀安拖着哭腔的歌声,他两都会被那一句轻描淡写的“射杀吧”决定命运,这个孩子,她是世界末日里的生机。
有了这个孩子,这个电影有了一个最基本的参照物,我们勿需纠结金常务为了见母亲的所作所为是正是反,勿需评价那些不肯接纳主角等人的行为正确与否,这里有一个未经世事,人性本善的结论。
真熙——真熙存在最大的价值,就是那句,“待在这些人中间,我觉得更加可怕。”
在石宇费尽千辛万苦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打不开门,这个车厢里的人都在忙着加固门阀,挟持真熙不准她开口。
和真熙对立的,是整个车厢的人。
仅凭真熙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她谁都拯救不了,反而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在最后主角一行人穿过车厢,退到另一个车厢时——这个过程是一种仪式,在四大名捕中,追命和铁手被当做叛徒赶出神侯府时,要经过一堵人墙,接受众人谩骂。
那些人狰狞的面孔和漫天口水,真是叫人仰天长叹。
所以,他们接受了最后的审判——老婆婆拉开了门,放出了这些人原本害怕的丧尸,这个结果叫人莫名的窒息,不知该说大快人心,还是还说你有病啊。
和《行尸走肉》相比,《釜山行》的人性挖掘的足够简化,虽然怎么看都没有《行尸走肉》那么大气磅礴,但是可圈可点。
感慨一句,不知道中国为什么拍不出这样的片,可我们分明能写出这样的故事,而且写的更好,更深刻,为什么就是拍不出来。
最后,本着天下大同世界和平的态度,想大家最好还是少拍点丧尸片吧么么哒。